嚴婆子並米婆子兩個新來家,不知老夫人性子,見她問,忙笑著俯身行李,嚴婆子答道:“少奶奶吩咐的,說是煮了消毒,然後縫小褥子,生產時好用來墊下身。”
老夫人看旁邊架上層層疊疊晾著的白布,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驚道:“哪個婦人生產墊身下不是用稻草?若都是用白布,那要用幾多才夠?”
嚴婆子米婆子聽出老夫人不喜。相互對視一眼。各自低頭,只說是少奶奶的吩咐。
老夫人也不準備再問這兩個醫婆穩婆,直接去了上方,梔子在房中將院裡的話聽的分明,心中著惱,但見老夫人進門,她還是裝作不知道,起身請老夫人坐。
老夫人哼了一聲,也不坐下,瞪著眼問:“婦人生孩子都用稻草,就只有你這樣金貴,用不得稻草?”
梔子笑道:“不瞞老夫人,其實孫媳也覺的浪費,只是這是孃家送來的,我不用,倒辜負了孃親的一番心意,你說是不是?”她有錢,卻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用,就拿孃家相贈的藉口在老太爺江夫人跟前回話。老太爺江夫人起先不大相信,但梔子只說家中開熬糖作坊賺了些銀子,他們額略微一打聽,知真有其事,就都信了。特別是老太爺,一直覺的自個愧對蘭家,聽得蘭家如今光景過的好,很是感嘆了一番。
江夫人與老夫人沒得話講,老太爺如今見老夫人就想起兒子。更是不與她多說一句話,是以她卻是頭一次說這些是梔子孃家所送,她愣了愣,哼了一聲:“哄誰呢!?你孃親守寡,又無家底,哪來的這許多銀子為你買這些?”
縱是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梔子在孃家當家作主慣了的,如今讓老夫人不過是看在江夫人江白圭母子的面上。她聽老夫人話裡話外有詆譭自個孃親的意思,面上沉了沉。道:“那依老夫人所言,我這些物事,是從何得來?”
這話倒將老夫人問住,她略算過一次,知梔子這些日子的花費少說也有一二百輛銀子,家中如今飯食錢都顧不上,斷沒有這筆銀子拿出來與梔子產生所有的。算來算去,就只那把金葉子和孃家相贈這兩條才說得通,但若是梔子用的這兩處的銀子,她確定沒得話講的。
老夫人頓了頓,道:“反正你如此花銀子,就是把不住家的。”
雲嫂子平常拿了梔子的好處,子要幫著梔子講話,道:“老夫人,少奶奶這般講究,還不是為著腹中小少爺著想?少奶奶這是怕腹中孩子有閃失呢。”
說到孩子,老婦人頓時沒了話講,心想梔子將孃家銀子花在孩子身上,總比花在她自己身上好些,就只哼哼兩聲,在房中轉了一圈才出去。
梔子看老婦人出門,長出了一口氣,顧念腹中孩子,心想保持愉悅心情重要,就只當方才狗吠了一場,並不往心中去。
轉眼進了四月,梔子肚子漸往下沉,米婆子嚴婆子都說是快生產之像。梔子就有些焦躁不安,夜裡常常睡不踏實,江白圭走了幾月,她第一次想,若是他在身邊該多好,至少也有個人說話。
江夫人是過來人,自看出梔子心中所怕,做主將吳氏將來陪梔子。吳氏怕自己應付不來,又喚來了塗媽媽同來。塗媽媽從前也是在家主持中饋之人,許多事情就比梔子想的周到,一來就著手佈置起來,甚至連發作起來,何人去請方大夫,何人去煮熱水,何人做吃食,何人在旁遞剪子白布這些,都安排妥當。
在孃親陪伴下,梔子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每日早晚在院中走上幾圈,以便生產。
四月十六日,梔子早上吃過飯,正挽了孃親的手在院中閒走,突然覺得身子有一股熱流順著雙腿直下。她還未反應過來,身後的塗媽媽突然嚷道:“大姑奶奶羊水破了,趕緊扶大姑奶奶去產房!”
心中早想過千萬次的事情突然真的來了,梔子倒有些茫然,總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