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裝束並無破綻,笑道:“你二人生得太美,在臉眄擦些泥沙灰土罷。”沐劍屏有些不願意,但見方怡伸手在地下塵土往臉上搽去,也就依樣而為。韋小寶將從太后床底盜來的三部經書也包入包袱,摸出那枝銀釵,遞給方怡,說道:“是這根釵兒罷?”方怡臉上一紅,慢慢伸手接過,說道:“你甘冒大險,原來……原來是去為我取這根釵兒。”心中一酸,眼眶兒紅了,將頭轉了過去。韋小寶笑道:“也沒什麼危險。”心想:“這叫做好心有好報,不去取這根釵兒,撈不到一件黃馬褂。”他帶劣鄴人從禁宮城後門神武門出宮。其時天色尚未大亮,守門的侍衛見是桂公公帶同兩名小太監出宮,除了巴結討好,誰來多問一句?方怡出得宮來,走出十餘丈後,回頭向宮門望了一眼,百感交集,真似隔世為人。韋小寶在街邊僱了三頂小轎,吩咐抬往西長安街,下轎另僱小轎,到天地會落腳處兩條衚衕外下轎,說道:“你們沐王府的朋友,昨逃詡出城去了。我得跟朋友商議商議,且看送你們去哪裡。”他做了欽賜黃馬褂的御前侍衛副總管,自覺已成了大人,加之有欽命在身,去查一件天大的大事,突然收起了油腔滑調,再者師父相距不遠,可也不敢放肆。方怡問道:“你……你今後要去哪裡?”韋小寶道:“我不敢再在北京城多耽,走得越遠越好,要等到太后死了,事平之後,才敢回來。”方怡道:“我們在河北石家莊有個好朋友,你……你如不嫌棄,便同……便同去暫避一時可好?”沐劍屏道:“好啊,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大家是自己人。三個人一起趕路,也熱鬧些。”兩人凝望著他,均有企盼之意,沐劍屏顯得天真熱切,方怡則微含羞澀。韋小如不是身負要務,和這兩個俏佳人結伴同行,長途遨遊,原是快活逍遙之極,此刻卻不得不設法推託,說道:“我還答應了朋友去辦一件要緊事,這時候不能就去石家莊。你們身上有傷,兩個姑娘兒家趕路不便,我得拜託一兩個靠得住的朋友,護送你們前去。咱們且歇一歇,吃飽了慢慢商量。”當下來到天地會的住處。守在衚衕外的弟兄見到是他,忙引了進去。馬彥超迎了出來,見他帶了兩名小太監,甚是詫異。韋小寶在他耳邊低聲道:“是沐家小公爺的妹子,還有一個是好師姊,我從宮裡救出來的。”馬彥超請二女在廳上就坐,奉上茶來,將韋小寶拉在一邊,說道:“總舵主昨晚出京去了。”韋小寶大喜,他一來實在怕師父查問武功進境,二來又不知是否該將康熙所命告知,聽說已然離京,心頭登時如放下一塊大石,臉上卻裝作失望之極,頓足道:“這……這……這……唉,師父怎地這麼快就走了。”馬彥超道:“總舵主吩咐屬下轉告韋香主,說他老人家突然接到臺灣的急報,非趕回去處理不可。總舵主要韋香主一切小心,相機行事,宮中如不便再住,可離京暫避,又說要韋香主勤練武功,韋香主身上的傷毒不知已全清了沒有,如果身子不妥,務須急報總舵主知道。”韋小寶道:“是。師父惦記我的傷勢武功,好教人心中感激。”他這兩句話倒是不假,聽得師父在匆忙之際還是記掛著自己身子,確是感念,又問:“臺灣出了什麼事?”馬彥超道:“聽說是鄭氏母子不合,殺了大臣,好像生了內變。總舵主威望極重,有甚麼變亂,他老人家一到必能平息,韋香主不必憂慮。李大哥、關夫子、樊大哥、風大哥、玄貞道長他們都跟著總舵主去了。徐三哥和屬下留在京,聽韋香主差遣。”韋小寶點點頭,說道:“你叫人去請徐三哥來。”心想:“八臂猿猴”徐天川武功既高,人又機警,而且是個老翁,護送二女去石家莊最好不過。又想:“臺灣也是母子不和,殺人生事,倒跟北京的太后,皇帝一樣。”他回到廳上,和方沐二人同吃麵點。沐劍屏吃得小半碗麵,便忍不住問道:“你當真不能和我們同去石家莊嗎?”韋小寶向方怡瞧去,見她停箸不食,凝眸相看,目光中殊有殷切之意,不由得胸口一熱,便想要二女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