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通知他,那就說明他本來就不用參加前幾次彩排,我是他的鋼伴,所以我也不用。”
“何況總時間明明已經報上去了,那一分兩分的時差要是都解決不了,那要主持人和節目負責人還有什麼用呢?”
她說話時從頭到尾,連站著的姿勢都沒變一下,就那麼帶著點興味地看著姚雨菱,漫不經心卻又句句鋒利。難為姚雨菱和她說到現在還能保持著臉上的笑容,紀千羽卻已經失了耐心,伸手將姚雨菱客氣地撥到一邊,自己抬步走了出去。
“像我們這些學美術的,對微表情和肌肉線條的把握都是基本功。”和姚雨菱擦身而過時,紀千羽稍稍低頭,在她耳邊輕描淡寫地彎唇。
“你的表情僵硬得都快掉渣了,你還好嗎?”
姚雨菱的臉色終於在一瞬間徹底垮了下來,露出比寒冬更加凜冽的顏色,紀千羽卻對她的臉色變化完全無動於衷,目不斜視地跨過琴房的大門,向走廊中去了。
跟不討喜的人在一起糾纏些有的沒的,每分每秒都是在浪費時間。
先後從畫室和琴房裡滿肚子不爽地溜出來,自習室離得太遠,外面雨下得太大,沒傘人士紀千羽不想動彈,只得坐在教學樓門前的臺階上,掏出手機騷擾傅遇風。傅遇風原本在練琴,被她一分鐘兩條簡訊的打擾著實在彈不下去,更可怕的是不回她就會被預設答應許多匪夷所思的條件,為了人身安全著想,傅遇風只得無奈地開始逐條回她。
「不去海邊度假,不買冰激凌蛋糕,也不養貓,你自己說的東西都不算……不是自習去了嗎?專心一點。」
「自習室人滿為患,打擾我複習的心情。」紀千羽面不改色,在早上十點多的大雨中生機勃勃地回他,「下大雨好想跑步啊!大雨中跑步什麼的感覺像拍電影!想想就覺得很激動!」
「會感冒。」傅遇風溫和而理性地表達著自己的不贊同。
「你這種老年人才會感冒,像我這種年輕人的身體好著呢。」紀千羽不以為然,十指如飛地發著簡訊,字裡行間充滿躍躍欲試,「我去了啊,你要不要一起來?」
「……你現在在哪兒?」傅遇風隔了半晌才回她,無可奈何的感覺簡直要透過文字傳遞出來,「這位年輕的小姑娘,麻煩你老實待在原地,我現在去接你回來。」
「為什麼啊?」紀千羽笑盈盈地回。
「給老年人一個表現的機會。」傅遇風冷靜地給她分析情況,順帶貼心地送上另一個假設,「不過如果你病了之後不需要我替你去帶德語家教,那你一切自便倒是也可以。」
「不就身體不舒服讓你帶過一次嘛,帶出心理陰影了?」紀千羽明目張膽地嘲笑他,而後輕快地打下一行字。
「恩,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等你。」
傅遇風沒有回她,不知道是已經開了車出發來這邊,還是刻意當做視而不見。他總是這樣保持著溫和而禮貌的距離,不會讓她有絲毫寄人籬下的窘迫感,卻也不會讓她產生任何曖昧纏綿的錯覺。
紀千羽收起手機,坐在臺階上看著面前連成線的大雨。地面上濺出無數大大小小的漣漪,雨絲連成線聲勢浩大地下個不停。這裡上面有教學樓的房簷擋著,和臺階外的雨隔著一層溼潤的水汽。紀千羽抱著膝看了一會兒,伸出手去碰噼裡啪啦往下掉的雨滴。深秋的雨打在面板上徹骨的涼,她瑟縮了一下,眼底卻慢慢染上了些許微弱的笑意。
這樣的雨太冷了,她不喜歡,碰一下都覺得難捱。傅遇風也很冷,但她喜歡得緊,喜歡到總覺得看見他才覺得踏實,自己都覺得自己驕縱任性到人神共憤,卻還是在如願以償後,泛出大片自我厭棄的滿足。
因為雨實在太冷了啊,紀千羽低下頭,在看到傅遇風的車從校門口駛進來的時候,將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