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罈正是醇厚的陳年紹酒,開封后便是酒香四溢,鄭北辰一碗連著一碗,只喝的酣暢淋漓。
“黛齡,這麼多年,我連醉一場的機會都沒有。”他的唇角噙著極淡的笑意,面目是微紅的,只有那眼底,卻依然一片清亮。
陶黛齡心中一酸,卻只將他碗裡的酒重新斟滿,柔聲道了句;“那今晚,您就由著性子,醉一場吧。”
夜深了,戲院裡早已是一片的寂靜。鄭北辰扯開了戎裝上的扣子,露出裡面一件雪白的襯衫。酒罈子凌亂的擺著,他一人,竟是喝了好幾斤的酒。此時,他真是醉了,酩酊大醉。
陶黛齡喊來了張副官,與侍從一起將鄭北辰送回了官邸。
屋子裡的熱水管子燒得熱極了,讓人一進來,就要被熱出一身的汗。
張副官剛要吩咐僕人去煮醒酒湯,不料陶黛齡卻攔住了他。她搖了搖頭,只低聲道了句;“讓他醉吧。”
鄭北辰坐在沙發上,只覺得全身滾燙,口中也是不住的喊悶。張副官見狀,便走到窗前,將窗戶開啟了半扇。
陶黛齡倒了一杯水,剛遞到鄭北辰的手裡,卻見他踉踉蹌蹌的站起了身子,衝著張副官喝道;“快把窗子關了,她受不得風!”
陶黛齡一怔,張副官也是不解其意的站在那裡。
鄭北辰見狀,索性自己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窗前,將那半扇窗戶一把關得死死的。他的眼眸閃過一抹痛苦,喃喃自語道;“她還在月子裡,不能見風,不能——”
張副官這時方才明白過來,他像陶黛齡看去,只見女子那千嬌百媚的面容上白了一白,怔怔的站在那裡。他心裡嘆了口氣,走上前,攙著鄭北辰一面向著床上走去,一面言道;“司令,您醉了。快點休息吧。”
鄭北辰躺在了床上,只覺自己周身如同火燒火燎般的難受,他濃眉緊縮,頭疼的更是要裂開一樣。
驀然,額上一片清涼傳來,讓他頓時舒服了不少。
他合上眼睛,終於沉沉睡去。
陶黛齡沾溼了絹帕,附在他的額上,看著他沉睡的面容,心裡卻是抓肝撓心般的痛。
“黛齡小姐,這裡有我,您回去歇息吧。”張副官看著她,低聲說道。
“讓我留下吧,將軍如今的樣子,你讓我怎麼能放心?”她一動不動的凝視著男人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堅毅與輪廓分明。
張副官便沉默了下去,將臥室中的壁燈關了,只留床頭一盞小燈。窗臺上擺著一支青瓷花瓶,裡面插著數枝梅花,紅若胭脂。
鄭北辰躺在那裡,就連在睡夢中也是蹙著眉頭,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動了動身子,含糊不清的發出細微的聲音來。
細細聽去,不過是重複的倆個字。
“雪妍——”
陶黛齡閉了閉眼眸,淚水便悄無聲息的滑落了下來。
因為是宿醉,鄭北辰直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是暈暈沉沉的。他捏了捏眉心,坐在了床頭,他向著一旁看了看,床的另一半空空蕩蕩的。他記得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早上他總是起的很早,而她就在他的旁邊,睡得很熟,像個孩子一樣。
第一百零七章 溫柔鄉,既是英雄冢
他總是會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懷裡,她的身子柔弱無骨,溫暖而柔軟的蜷縮在他的懷裡,香甜的呼吸暖暖的拂過他的胸口。
那是他最想要的幸福。平淡而溫暖,實實在在的幸福。
他靜默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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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雪妍在別墅裡足不出戶,整整養了一個月。
出月子的那天,鄭北辰也並未出現,她遣了秦媽收拾了行禮,便搭專列回到了北平。
已經是快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