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馨見狀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請了連闊出去,又將藥碗碎片打掃乾淨,服侍微濃盥洗完畢,匆匆熄了燈。
這之後的幾日,微濃又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原本日漸開朗的性情也突然消失無蹤,每日除了在驛館裡走動之外,根本沒有心思去看看外頭的景緻,也不見與人說話了。而連闊也不知在忙些什麼,每日早上出門,總是到了傍晚才回驛館。
這樣的日子讓曉馨十分難耐,她習慣了在燕王宮日日拿捏心思,如今這突如其來的放鬆安閒,總令她感到一種忐忑與憂愁。
好在五日後,連闊交給她一樁大差事——收拾園子。
原來這五日裡,連闊是去找宅子了。他想到微濃要在此地解毒治病,尋思著驛館人來人往,並不是長久棲身之處,便找了當地的官員幫忙,物色了一處大宅子。
宅子是新修葺的,桌椅板凳樣樣都已置辦齊全,可也少不得需要添些精細物件。曉馨總算得了一件大事要做,每日便領著一眾侍衛們上街採辦,大到柴米油鹽、小到燈芯燭臺,都要親自挑選。
如此忙碌了三五日,將一眾侍衛們使得團團轉,算是將宅子拾掇出來了。微濃撿個現成的便宜,直接搬了進去,不禁讚歎曉馨的辦事能力之強,見效之快。
說來也巧,搬進這宅子的第三日,連闊的師父便到了。與微濃想象中不同,他並不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而是五十出頭,身形佝僂,衣著也樸素至極,穿一件洗到發白的藍布衫,看起來其貌不揚,毫無高明之處。
正是這樣一個人,卻深受姜王室倚重和百姓崇敬,是九州四國最負盛名的蠱醫,連庸。名字裡雖有個“庸”字,人卻並不平庸,除了擅毒擅蠱擅醫之外,他還擅長占卜之術,在姜國備受推崇,德高望重。而連闊,便是其最最疼愛的關門弟子,盡得衣缽真傳。
連庸抵達的當日,便為微濃診了脈,查探了毒性。而後他一連兩日未曾露面,與連闊一同關門商議起解毒之法,又往十萬大山裡跑了一趟,採了不少藥材,捉了不少毒蟲。如此折騰了足足十餘日,師徒兩個才重新露面。
而此時,時日已進入六月伏天。
“我師父的解毒之法,須得在入伏之後進行,毒物與人一樣,越是燥熱天氣,毒性越發猛烈,如此才能真正推活您體內的毒血。解毒之法聽起來會有些恐怖,您也不要打聽太多,屆時我會配置昏睡的藥材給您服用,儘量減少您的痛苦。”連闊如是說道。
微濃聞言,只是平靜地詢問:“勝算有幾成?”
“八成。”連闊也沒瞞著她:“凡是毒物,都有兇性;凡是解毒之法,都有風險。但我師父從無失手,您也不要太過擔心了。”
“我不是擔心,”微濃似在斟酌措辭,“我在想,是否要提前留下遺言。”
“呸呸!小姐怎麼能說喪氣話呢!”曉馨在旁聽得著急,忙道:“您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連神醫的醫術啊!殿下是送您來解毒的,又不是讓您來送死的。”
“是我失言了。”微濃捋起左臂衣袖,看著那條已經攀沿至肩處的紫線,再問:“什麼時候開始解毒呢?”
“三日後。”連闊邊說邊從袖中取出一張單子,遞給曉馨,囑咐她道:“這幾日小姐的飲食,要嚴格按照這張單子進行,但凡讓她多吃一樣或少吃一樣,都會有性命之憂,懂嗎?”
曉馨忙不迭地點頭稱是,連忙接過單子,大眼一掃,生生嚇了一跳——這單子上所列之物,一半是藥材,一半是毒蟲,數量之多、種類之繁,曉馨前所未見。這其中好幾種毒蟲,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微濃見她拿到單子後變了臉色,心裡也猜到幾分,索性閉目不看,笑道:“是什麼蛇蟲鼠蟻嗎?快將單子拿走,不要讓我看見。”
微濃口中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