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菱說完話,整個艙內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只有呼嘯的風聲,在破碎的玻璃窗裡逐漸滲透進來,像嗚咽的野獸,舔舐著這逼仄空間裡的每一寸空氣。
她也不想把話說的這麼絕。
但有些話,不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說了。
長久的沉默後,柏青檀顫抖著聲音抬起頭,看向宋幼菱。
“幼幼……”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不會再原諒我了嗎?”
他漆黑的眸子,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她蒼白的小臉。
“就算我真的做錯了,你一次機會都不給我了嗎?”
宋幼菱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
“我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
“但是你,給過我一次機會嗎?”
“五年前,我求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嗎?”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卻倔強地不肯落淚。
“就算當初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有跟我商量過一次嗎?”
“沒有,你一次都沒有跟我商量過,你替我做出了選擇。”
“那麼,我也不會再給你機會。”
柏青檀看著宋幼菱倔強而又平靜的表情,他知道這番話她是真心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真的不願意再跟他有任何接觸了,就算是在臨死之前,她也不願意再跟他在一起了。
她不願意原諒他。
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凍結了,冰冷刺骨。
如果他連宋幼菱都失去了,那他這些年意義何在?
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孩子很喜歡你,”柏青檀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以後你好好照顧他。”
宋幼菱抬起頭,看著柏青檀。
她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但柏青檀神色平靜,深邃的眸子像夜空般幽暗,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雋修蒼白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清冷,緊抿的薄唇, 顯得不近人情。
剛才那個突然失控的柏青檀好像又消失了,他又恢復成了平常那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宋幼菱也不再說話。
柏青檀也不再說話。
整個座艙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風聲嗚咽,和遠處閃爍的警燈,交織成一曲令人心慌的夜曲。
睿睿被救好以後,營救人員又坐著雲梯來救他們。
當雲梯上升到最高點的時候,突然風大了起來,原本墨藍色的夜空,此刻被濃厚的烏雲遮蔽,像一塊巨大的黑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狂風呼嘯著,捲起地面的沙塵,形成一個個小型龍捲風,在夜色中肆虐。
摩天輪在狂風中劇烈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彷彿隨時都會散架。
搜救人員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來,帶著一絲嘈雜的電流聲:“上面的兩位乘客,請注意!雲梯已經到位,請儘快轉移到雲梯上!重複一遍,雲梯已經到位,請儘快轉移到雲梯上!”
“摩天輪結構受損嚴重……”搜救人員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透露出形勢的危急,“……雲梯和座艙隨時可能斷裂!”
搜救人員的聲音在風中飄散,最後一句尤為沉重:“很可能……下去以後就上不來了!請儘快決定誰先上去!”
拉斯維加斯的夜空,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綴滿了閃爍的霓虹。摩天輪座艙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被這片黑暗吞噬。玻璃上的裂紋,在警燈閃爍的紅藍色光芒映照下,如同血色的蛛網,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