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認真的側面,突然就想起當年在江南的情景來。
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時,少年溫潤如玉,一下子就攫住了自己的視線。
但溫潤的外表之下,卻是截然不同的性情,周旋於江南官場,用和善的面目騙過所有人,最後將一干人等一網打盡。
手段乾淨利落。
也正是那一次,心裡始終抱著點不可告人的思慕的曹樂友,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其實是多麼遙遠,以自己的身份,若不是江南的偶遇,也許兩人終其一生都不會碰面。
所以當他下決心考取功名,投身官場的時候,內心深處其實也有著一點希望。
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離這個人更近一些,希望有朝一日,這人可以坐在他面前,再次與他把盞言歡。
“燕豪。”
“嗯?”曹樂友回過神來,臉微微泛紅。“八爺恕罪,下官方才走神了。”
“無妨,”胤禩興致極高,眼睛還停留在手中的紙上,也沒留意他的失態。“你這些法子,一條一條,其實都可以細細推敲討論的,我們可以先商定一下,待明日我便上個摺子,一一奏與皇上。”
曹樂友聞言亦是一喜。“八爺覺得這些不會過於空泛?”
胤禩笑道:“雖是天馬行空,但也並非全然不能實行,你看這條……”
陸九見兩人談得興起,悄悄地退了出去,將門輕輕掩上。
自離開京城,八爺雖沒表現出來,可他伺候了那麼久,自然也能察覺主子心情只是平平,難得今晚見了曹樂友能那麼高興,也不枉他們今天管了一場閒事。
讓廚房備點點心吧,一會主子乏了,也可以用上。
陸九高興地想著,步伐也跟著輕快起來。
“皇阿瑪賜鑑,”
曹樂友走後,胤禩立時鋪開紙筆,但提筆寫了幾個字,便頓住,忽而想起自己所記掛的那些人來。
從京城一路到這裡,路途遙遠跋涉,若那邊真有什麼事情,傳到這裡來,起碼也得一個多月後了。
胤禛面上雖冷,做事卻不含糊,十三被罷職,自己又遠走雲南,他心中想必是有警惕的,胤禩並不擔心他。
只是廷姝身體不好,又要管著一大家子的事,弘旺年紀小,也不知如何。
胤禩曾經以為這輩子自己所在乎的人,只有良妃一個,但自良妃去後,他才漸漸發現,自己心裡,又裝了不少人,兄弟,妻子,每一個都沉甸甸的,離得越遠,思念便越深。
信第二天就讓官驛的差役送了出去,連帶的還有寫給胤禛與廷姝的,信裡無一例外,只是一些尋常的家常和問候,這也是為了避免被有心人看到,又生出什麼麻煩。
興許是京城那邊收到來信便即刻回覆,但信到了胤禩手中的時候,又是兩個月過去。
有了康熙的回信,胤禩開始著手改善當地夷人的一些生活條件,和漢人與夷人的關係,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胤禩也不獨在曲靖,有時候便在雲南境內到處走,如此書信一來一往,又有差事在身,不知不覺三年就這麼溜了過去。
三年中發生了不少事情。
胤禩在雲南時,收集了不少當地獨有的藥材送往京城,一份送到大內給康熙,一份給胤禛府上,一份留給廷姝他們。後來聽說康熙四十三年時,弘暉生了一場大病,連御醫也束手無策,險些熬不過去,最後用了從雲南送去的那些藥,才硬生生拖住時間,將弘暉一條小命撿了回來,
胤禛時常有信來,連帶著八爺府有時候也一塊捎些衣物過來,胤禩在雲南雖也錦衣玉食,但畢竟不同於京城那般優渥,有時還需得在外頭過夜,幾年下來人越發精神不少,只是膚色依舊白皙,似是曬不黑一般,與陸九等人站在一起,對比更是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