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康熙也是苛責了他們,太子落難,誰也不會想著再往上湊,何況太子是因為逼宮才會被廢,誰再去支援這樣一個太子,若被扣上一個逆謀造反的罪名,那真是一點也不冤枉。
王掞、佟國維與胤禛敢於在這種情況下還上奏請立胤礽,前者是因為一心擁護嫡子正統,後兩者則是跟在康熙身邊日久,對他的性情也算摸透了幾分。
胤禩雖然知道上輩子廢太子會被複立,但此時卻是不能這麼做,太子逼宮的時候故意陷害他,製造假象,曾讓康熙也起了疑心,若他再請立胤礽,難免讓康熙留下心病,所以這條路胤禛走得,他自己卻走不得。
康熙發了一通火,見沒人說話,怒氣卻並未因此熄滅,只冷冷道:“宣胤礽。”
廢太子早已等候在外面,太監一層層傳話下去,人很快就過來了。
胤礽的臉有些消瘦蒼白,可仍不掩骨子裡那種矜持,縱然一身素色衣裳,也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這種風華既是身份帶來的,也是康熙花了三十餘年培養出來的。
“兒臣拜見皇阿瑪。”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面容也不復以往傲氣,彷彿沒有看見其他人的眼神,目光只是落在身前的地磚上。
“起來罷。”康熙望著他。“王掞、佟國維、胤禛,皆上疏請求復立你為太子,你自己怎麼看?”
胤礽面色不變,連聲音也雲淡風輕。“兒臣罪孽深重,無德無能,不敢擔此重責大任,情願一生青燈長伴,誦經唸佛,贖此罪孽。”
他這個回答並不意外,意外的卻是康熙接下來的話。
“古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胤礽既已悔過,朕相信他也能做到言出必踐,擬旨,將胤礽放還毓慶宮休養。”
此言一出,大多數人都驚愕交加,便連胤礽自己臉上也不掩詫異。
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也許有些人還懵懵懂懂,但有些人,已是心中有數。
最失魂落魄的是胤祉,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議立皇儲的旨意是康熙下的,可如今大阿哥被囚,胤礽被廢,漁翁得利的本該是自己,太子人選舉薦,眾望所歸的也是他,為何到頭來,情勢逆轉,他卻成了被遺棄的人?
朝會散去,喧囂歸於清冷。
恭送康熙離去,眾人陸續退出大殿,佟國維自胤禩身旁錯身而過,說了一句多謝八爺,幾近無聲。
胤禩唇角微揚。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他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若佟國維還像上輩子那般錯看形勢,那麼到頭來只怕他也要被牽連下水。
出了宮門,先行一步的胤禛卻等候在那裡,面色平和,想來心情不錯。
“四哥近日滿面春風,可是府上又進了新人?”胤禩調侃笑道。
那人笑了起來,待他走近,附耳低聲道:“我心有所屬,難道你不知道?”
廉郡王俊臉微紅,不再生起逗他的念頭。
胤禛卻是暗自得意。
這人的心腸,他早就看透了,外硬內軟,只能示之以弱,不能示之以強,如同上次兩人在小巷中剖析心跡,便有意外的收穫。
“先到我府上去一趟吧,有點話想和你說。”
胤禩心道必然與此番朝會之事有關,自己恰好也想與他說,便點頭答應。
二人騎馬穿越鬧市,回到雍親王府,早有下人等候在門口,服侍他們下馬進府。
沈竹戴鐸想是得到風聲,早早等在書房門前,見胤禛帶著胤禩,不由互望一眼,心生詫異。
在他們看來,這對兄弟就算感情再如何好,難以避免終究還是對手,如今情勢,正該好好商討對策,廉郡王卻跟著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