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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他們是不是割錯了呢?也許現在應該再來給他割一割了吧。

夜晚的空氣滿含冬日的陰冷潮溼。土牆上的積水不斷流下來,混凝土地下通道旁邊的水溝早已“洪災氾濫”。蝸居在這裡的那位被遺棄的老人正看著國王的臉,他的指甲裡全是黑乎乎的泥土,他自己早就習以為常;身下失禁的小便散發著長時間沒有清理的惡臭,他也聞不到了。但還在幾米開外,國王就感到髒亂陰溼之氣迎面撲來,等他單膝跪在這個老人面前時,這一切就更為明顯。眼前是他的全部家當:一把纏著麻布的握力器,一個佈滿汙漬、千瘡百孔的破舊睡袋和一個裝滿報紙的硬紙箱。明天晚上他回來的時候,估計這個硬紙箱就不見了。

“他怎麼落到這步田地的?”國王問旁邊站著的一個慈善工作者。

“您不如問問他自己。”慈善工作者回答道。這麼多年,他早已厭倦了這些高高在上的領袖和君主,標榜著自己悲天憫人、愛民如子的情懷,四處尋訪貧民,表達自己深切的慰問和關心。不過,無一例外地,他們都帶著一大群攝製團隊,那些人根本不把這些貧民當人看,只把他們作為拍攝的道具,拍完了就呼啦啦離去,什麼實事都不做。

國王臉紅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太唐突。他單膝跪地,不顧地上隨處可見的水窪和汙跡,滿含傾聽和理解的真心實意。遠處,在地下通道的盡頭,米克羅夫正組織著一群攝影師捕捉國王的影像。一國之君滿臉憂傷,熱淚盈眶,在汙濁髒亂的地上單膝跪著,傾聽一個流浪漢的故事。

後來,此行與米克羅夫共事的人們都說,從來沒遇到過這麼不知疲倦而且創意層出不窮的王室新聞官。他們想要的報道和圖片,能滿足的他都儘量滿足。他們沒有打擾到國王自身的行動,也沒有過於“兇殘”地去挖掘那些窮苦人們悲傷的過往,然而,在米克羅夫的幫助下,他們依然有了豐富生動的素材。米克羅夫耐心傾聽他們的需求,儘量情同此理地去理解他們的立場,能言善辯地權衡各方的利益,巧妙地引導他們,明智地做出決定,不失時機地鼓勵和建議,並給予一切可能的幫助。有時他會穩住國王,好讓某個攝製組找到理想的拍攝地點或者更換錄影帶;有時他又在國王旁邊耳語,讓他重複某個場景。此時水汽從後面升騰起來,在街燈的照射下形成完美的背景燈光,在國王的面前,一個母親正懷抱嬰孩。任何想要搶一兩個鏡頭的警察和當地官員,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喝止。這不是什麼政治作秀,等拍完了需要的東西,一干人等就拍拍屁股坐車離開。這是一個男人,走出深宮,去了解自己的王國,去慰問自己的貧民,去拷問自己的良知。米克羅夫對外這樣闡釋國王出行的意義,心中也深信不疑。如果說這三天裡國王睡眠不足,那麼米克羅夫就是根本沒閤眼。在刺骨寒風中不分白天黑夜地巡遊,國王越來越面如土色,眼窩深陷,偶爾臉上會帶著懊悔的表情。然而,米克羅夫卻一直精力充沛,整個人彷彿一團火焰,散發著征服者的氣場,讓每一次慰問都變成必勝的戰場,讓每一次快門的閃動都變成最終凱旋的號角。

國王彎腰跪在老人的硬紙箱旁邊,傾聽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身上這身名貴的西裝已經被地上溼乎乎的黏土給毀了,但他一動不動。他只不過是在裡面跪一會兒而已,這位老人卻長期生活在這裡。他強迫自己保持那個姿勢,忽略灌滿鼻腔的惡臭和寒冷的北風,不時點頭微笑,鼓勵老人說下去。老人呼吸吐納著肺部渾濁的空氣,給他講起自己的故事:學業有成,風光無限;遇人不淑,婚姻破裂;事業受阻,信心盡失;墮落頹廢,無路可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連個固定住址都沒有的田地。這不是誰的錯,不能怪任何人,不能有任何怨言,只能怪今天的風太冷、夜太寒。他曾經住在下水道里,那裡反而更乾燥、更暖和一些,警察也不會來騷擾,但汙水管理局發現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