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垂下眼簾,不發一言。這幾日她一直都沒有好生吃飯,其實倒不是她有意絕食,只是覺得胸口煩悶、身體倦怠,不論是何飯菜,都提不起丁點食慾。
而她也早已失去了最開始和涅古爭鋒相對的鋒芒,無論涅古如何威脅她,冷嘲她,她只是恍若未聞,就像在用沉默對抗他一樣。
唯一能讓她像被點亮一般,便是門外有人來的時候。
但一次次的希冀,換來的總是一次次的失望,每次失望過後,到下一次,她卻還是會立刻抬頭,就像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周景宵不會來救她。
念頭閃過,涅古忽覺滿腔憤懣有了發洩的出口,他冷笑道:
你不是還等著你的好夫君來救你嗎?現在餓死了,是要他來給你收屍?!
不過他也只能看到你的屍首了,今日在我面前,他可是親口放棄了你的命!
話音方落,便見玉姝抬頭,臉上滿是急迫和不可置信。
涅古見狀,愈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又道:不相信?
說著,便將今晚他與周景宵密會之事道來,只見他唇邊掛著譏嘲冷笑:
我還以為,愛妻如命的攝政王會立刻答應我的條件,誰知他竟不肯同意。也對,若是為了救你害了那麼多百姓,他還怎麼做深明大義的攝政王?
在他心裡,自然是家國,自然是大義最要緊。至於老婆,死了就是了,左右還能再娶,就是親爹來了也能一刀殺了,還會有人贊他捨身為民呢!
所以,你也別再做夢想著他會來救你了,他不會救你的,你在他眼裡還及不上那些陌生人,什麼血緣,什麼親情呵!
說到此處,也不知涅古想到了什麼,面上露出怨毒之色:
他就是個六親不認的畜生,你今日有此下場,都是他害的你!
一時間屋內沉寂了下去,玉姝的唇顫抖著,良久,忽道:
不是。
什麼?涅古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雙眸復又抬起,一開始的無措之後,此時重又只剩下堅定:
若我死了,不是他害的我。是你將我擄來此地,是你威脅他,也是你逼他在我和百姓之間做選擇。
日後若我身死,是你害我,不是他!況且一個人若能毫不猶豫就犧牲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性命,又與畜生何異?!
你!涅古聽罷,頓時勃然大怒:
無辜?!只有你們南人是無辜的,我五歲的侄兒,三歲的侄女,我一家老小,我烏瑟被坑殺的十萬士卒難道就不無辜?!
他渾身都在發抖,面目猙獰近似歇斯底里,可笑可笑這樣的人卻被天下視為英雄。他最恨的,不是周景宵與烏瑟為敵,甚至不是周景宵殺了他的親人。烏瑟為大梁世為仇寇,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如此原本也是宿命。
但他分明滿手血腥,分明無情無義,卻滿嘴裡都是什麼大義。難道他大梁人的命是命,烏瑟人的命就不是命?!
呵涅古忽然冷笑起來,嫂嫂,你這般聰慧,想必也早已猜出我那好表兄的身世了罷。
玉姝一頓,抿了抿唇。
確實,一開始在看到周景宵竟然精通烏瑟文時,她心裡便有了疑惑。再聯想到涅古的藍眸,周景宵黑瞳深處的那兩抹幽藍玉姝記得在皇家玉碟上,周景宵的生母只記著敏妃二字,生平經歷一概空缺。
他也很少提起自己的母親,亦從未說過母族之事。靜慈太后的孃家於他來說就像真正的舅家一樣,久而久之,世人也早已忘了,武宗的七皇子,那位一舉夷滅烏瑟的英雄,其實身具烏瑟之血。
你替他辯解那麼多,不就是想說我才是畜生嗎?
涅古一步一步逼近過來,猛地用力捏住玉姝下頜。
今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