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昇平號二樓的半扇木窗也關了起來。
“那個跟在杜家娘子身邊的小童是周家二房的嫡子周慎?”,高維明摸著圓圓的雙下巴,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
“她們早上過來,在順意船行門前下車時,小的聽船行的攬貨店夥說的。”,一個精瘦的手下束著雙手,恭敬地答道。
“杜玄霜是五房杜氏的孃家人,不說姓氏,那股子兵味也瞞不得人。小夥子也長得結實,看著跟我老高當年也差不離……只不過咱馬放南山三十年,如今已是髀肉橫生,腦滿肥腸了……”
胖胖的高掌櫃拍了拍自個兒肥油油的肚子,惋惜地長嘆了口氣,轉而很肯定地道:“那是個假小子,五房的六姑娘,杜老虎的外孫女兒!”
“雖說杜老頭為人不咋的,但要在南邊霍城裡能這麼膽大包天穿著男裝晃當的,除了他家的,也不做二人想。”
反覆地在室內來回踱了幾趟,高維明才下了決心,差人叫來這一次要跟貨北上的心腹。
低語的交待,讓領了命的手下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道:“掌櫃的,這樣做。我們會賠本的!”
“賠本?賠你個頭!”,一隻肥肥的巴掌橫空拍在了手下的脖頸上。高維明恨鐵不成鋼地道:“盧鷂子!來了江南,你還真把自己當生意的。你想想當初北邊何必千里迢迢送了禮來。讓我們找機會送進周家五房?”
“爺有意要透過周家五房,探著動靜……”
“也許是爺早料到了周家會與杜家勾搭著,弄著從江南到燕州的通路。若我們這次給杜家的人提供些便利,他們的路子,以後也能趁著用了。然後,再遣人回燕州……”,跟手下人天馬行空地猜度了半天,想到能重回故土的高維明,眯起了小眼。越發興奮。
高維明立在書桌旁,胖乎乎的手指抓起了一枝細筆,刷刷地寫下一大片字,按著特定的密信寫法,跟北上沿線的結義兄弟們通報著此次生意要注意的事項。
一條原本沒有計劃過的通路,被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意外,緩緩地扭了軌道……
回到周府的曼雲,先回了自個兒的院裡換了衣裳,吃了些點心。無所事事地發了下呆,才估摸著將到哺時,躡手躡腳地走進了祖父的耕心堂。
比之越來越卯著勁兒讀書的兄弟姐妹,周曼雲明顯是最懶散的一個。常常託病。而她看好了大家都散學了才來耕心堂,也只是想跟阿爺報備下順意船行的事情。
“老爺還在跟大哥兒幾個在裡面談事!”,一臉就滿臉褶的周貴寧揮退了邊上的幾個小廝。將曼雲讓到了書房外間。
“那我先回去吧……”,曼雲甜甜一笑。作勢欲走。只是作勢,室內隱隱傳來的聲音。她很感興趣。
“六姐兒也進來吧!”,室內的周顯顯然聽到了周貴寧的招呼聲,停了正在講述的聲音。
大堂哥周恪挑了簾,曼雲矮身鑽了進去。
“跟只老鼠似的!”,待曼雲一靠到身邊,周顯立時皺著眉,輕聲嗔怪。
祖父看著在怪著六姐兒,實則最疼的就是她。就這會兒,一室之內只是幾個已上了十歲的大男孩,可阿爺卻讓雲姐兒一個女娃進來。周恪心下了然,但不嫉,比之其他姐妹,曼雲得到偏疼也是應該。
在祖父身邊的凳子上坐下,曼雲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正隨意攤開著的兩份聖旨。
本應供之於祠的上賜之物,就這樣擱著,明晃晃地張揚著周顯輕慢的態度。
“雲姐兒正好在這兒聽著。你們繼續說說,為什麼永德十五年先帝之旨與這份剛收到的當今旨意中中,你們五叔的死因並不相同?”,周顯抓著曼雲的小手,輕聲地問著眼前的諸孫。
年輕之時,周顯將兒子們的教養之事都丟給了謝氏,結果付出的慘痛代價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