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大叔,這些酒肆、茶樓,飯莊、腳店所交的稅銀,是由稅吏去統計的嗎?”
蘇清和抬起頭來,看向鄒立本,揚了揚手中的卷宗,繼續說道:“因為這上面對店家的稅收記錄,是直接具體到每家店的。張家酒店,年酒稅十二兩七錢,年餐稅則有五兩三錢。
馬鐺家羹店,年酒稅六兩整,年餐稅三兩五錢。豐樂樓,年酒稅三百七十五兩,年餐稅二百九十六兩……等等等等,這些稅銀記錄能具體到每家店,一定是有稅吏專門統計吧?”
鄒立本立刻回答道:“是的,大人。咱們大周的酒榷雖然管控的並不算嚴格,城外的鄉野之間,若有腳店又或者客棧開設,那酒水完全可以自釀,並不需要官府准許。但城池內的店家想要售賣酒水,卻必須經過官府的同意才行。
因此這酒稅和餐稅是分開來收的。售賣酒榷憑證可以賺一筆官銀,其後酒稅又是一筆官銀,由稅吏透過逐店查賬的方式進行收取。城內要求所有售賣的貨物,都必須有清晰的賬目記錄。互相比對之下,做假賬的風險是非常大的。”
蘇清和麵露恍然之色,接著問道:“賬目是普查還是抽查?如果做假賬被查出來了,那店家會被怎樣懲處?”
鄒立本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基本都是抽查。普查所需要的稅吏太多,衙門裡找不出那麼多的稅吏。不過做假賬一旦被查出來,輕則抄沒家產、重則滿門皆斬,因此敢冒大不諱去做假賬以偷逃稅銀的商家,其實是比較少的。”
蘇清和點頭道:“明白了。也就是說,卷宗中關於店家的稅收記錄,出差錯的可能性極小?即便真有店家膽大包天的做假賬,也不可能將賬目做的太離譜,總要儘量讓稅額看起來正常,對吧?”
“對,大概就是這樣。除非……”
鄒立本臉現遲疑之色。
蘇清和揚眉問道:“除非什麼?”
鄒立本縮了縮脖子,眼神有些躲閃的小聲道:“除非是有貴人撐腰的店家,稅吏不敢去仔細盤查,那或許實際賬目和稅銀之間會出現較大的偏差。”
蘇清和乾咳了聲,沒有接鄒立本的這句話,而是直接換了個話題道:“如此說來,肉、蛋、蔬菜、瓜果這些東西,豈不是等同於要反覆收兩遍稅?商販們擺攤又或者去集市上售賣時,會被收一遍稅。店家買回去這些東西,在店裡拾掇好後賣給進店的客人,又要再被收一遍稅?”
鄒立本應聲道:“對,凡行商者必繳稅。不過若是百姓買回家去自己做著吃了,便不需要再繳第二遍稅。”
嘖……
蘇清和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大周的稅收政策,似乎主打一個雁過拔毛啊?
當然,大周百姓承擔的稅賦沉重與否,對於眼下的蘇清和來說,並不重要。
透過詢問鄒立本所瞭解到的這些情況,蘇清和已經確認那個令他感到奇怪的資料,是真的有問題!
所以他原本只是為了能夠掙得一個逃跑的機會、從而瞎編的‘城內有妖魔潛伏’的藉口,居然一語成讖了嗎?!
這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還是算歪打正著?
蘇清和著實覺得有些荒唐。
再次盯著那個有問題的資料看了看後,並沒有立刻將自己的發現告知身後的李克愚。
而是先隨便給那些書吏們安排了一些非常繁瑣的卷宗調取和資料查詢工作後,又跟身後的李克愚打了個招呼,接著便趴在桌案上休憩了起來。
他準備明天早上再跟封如宗同步自己的發現。
爭取儘可能的去壓縮封如宗思考的時間,努力讓封如宗在倉促之下去做出各種決定,這有利於製造封如宗的失誤,給他的逃跑提供更多便利。
至於今天晚上,肯定是在‘煉妖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