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沁禕的記憶裡。
盛北城今冬落雪格外少,只下了兩場。
或者說,只有兩場雪讓她記憶深刻。
一場,是周廷衍離開盛北那天的夜裡。
稀稀落落的小朵雪花,落地後很快就化成了雪泥。
隔日一早又結成了薄冰。
還有一場,是今天。
周廷衍去漁島的第四天。
鵝毛大雪白了盛北城,紅牆黃瓦的故宮臥進一片銀白,寒冬裡莊嚴華貴。
傍晚四點半,天將將蒙上一層薄薄的灰。
雪後空氣清新得有點發甜,好像夏天剛剛切過西瓜的味道。
溫沁禕扶著雕花門柱,小心邁出門檻。
路面清過雪,遺落碎雪踩在腳下,發出一小聲,一小聲的咯吱響。
這幾天裡,溫沁禕整夜整夜睡不著。
臉色純白,沒有一點血色。
她剛走出兩步,一輛黑車壓著雪跡開過來,穩穩停下。
車門一開,一位男士踩著碎雪下來。
皮鞋,西褲,身披中長款大衣,紳士有禮。
卻莫名讓她感到抗拒。
起了點風,吹來些微那男人身上的味道。
溫沁禕心臟與手指一齊,猛地一顫。
肚子裡胎兒也跟著不安地蹬了蹬腿。
溫沁禕抬眼看了那位男士一眼,果然,是消失又出現的程頌年。
程頌年望著背襯雪景,畫中人一般的溫沁禕。
心裡湧上一股很複雜的,以酸澀包圍的難過。
程頌年好想問溫沁禕一句“你最近好麼”
又知道自己沒資格,沒身份。
他還沒一個路人來得討喜。
如果程頌年沒傷害過溫沁禕,那麼他們現在還能好好打個招呼,說句問候。
從那件事過後,程頌年滴酒不沾。
所有酒局,全部以茶代了。
但是,錯事已釀,他再沒有回頭日。
“你不用怕。”程頌年壓下酸澀,停了步,與溫沁禕保持兩米之距,不再向她靠近。
喉結艱澀地滑了又滑。
“我來處理一點之前遺留的事,以後再也不會回來。”
盛北的冬天那麼冷,團團白色哈氣隔在兩人之間。
“您隨意,與我無關。”
溫沁禕的清潤聲音穿過冷空氣,落程序頌年耳朵。
很涼薄,很生疏。
她轉身離開,孕肚在暖色大衣裡突出一點圓尖。
看起來身子負擔很大。
淺色針織長裙下,一雙纖柔腳踝落進淺棕色雪地靴,踩著灰白雪路。
每一步都那麼小心翼翼。
程頌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如此放不下。
好像上輩子就對溫沁禕愛而不得。
或者上一世對她虧欠太多。
不然為什麼,他每望向她一眼,心底都會隱隱作痛。
就像有蜘蛛在程頌年心上織網,蛛足每移一步,都扎得他發痛。
等網織滿了,他又無法呼吸。
程頌年呼吸發梗,卻下意識向前邁近一步,對著溫沁禕背影說話。
“路這麼滑,沒人來接你麼?我讓司機送你。”
“不必。”溫沁禕頭也沒回,風吹過她長髮,夕陽在髮絲上黯淡,“您忙。”
程松年特意強調一句,“我不上車。”
溫沁禕沒停步,也沒再回話。
她只想快點回家。
這時,車尾一道人影閃來,與周廷衍差不多身高,體型看起來要壯一些。
付野擋到溫沁禕身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