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就對寧搖碧下了殺手,相信了這一點的長公主怎麼能不想到,一旦延昌郡王得勢,將來自己心愛的小兒子與小孫子焉能有活路?
若是尋常人家還能奢望祈國公是一時糊塗,沒準還會苦口婆心的為兩房化解干戈,可紀陽長公主這位金枝玉葉,是從先帝時諸王爭位時走過來的,她親眼看到過自己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燕王、齊王為爭位自相殘殺,親眼看到自己更多的同父異母弟弟們被捲入其中而流放,親眼看到燕王、齊王、梁家的閤府覆滅……長公主又怎麼能不明白兄弟反目之後與累世仇讎毫無兩樣?
假如這個時候,雍城侯與寧搖碧再表示一下不想追究祈國公或者是願意原諒祈國公、不會因此做出類似的事情來報復——那長公主自然會認為,選擇延昌郡王,雍城侯一脈必死無疑!但若選擇真定郡王,雍城侯也許不至於對祈國公一脈趕盡殺絕。
作為一個母親,長公主會怎麼選?
毫無疑問,她會選擇真定郡王。
從兩年前寧搖碧下江南起,不,也許在這之前,這就是一個陰謀,只是,和卓昭節一直以來所料想的相反,不是祈國公算計雍城侯,而是雍城侯算計祈國公。
卓昭節的想象裡,自己的未婚夫是被欺負被算計被謀害的那一個,可此刻卻猛然醒悟過來,事實恰好相反。
寧搖碧不但從來沒有被欺負被算計被謀害,他正是欺負算計謀害旁人的那一個!即使這個陰謀不是他策劃的,然而他卻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沒有他,沒有紀陽長公主打從心底裡疼愛的幼孫,這個陰謀根本不能成!
這樣巨大的逆轉反差,卓昭節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所以她現在只能看著遊氏發怔,指望自己的母親能夠給自己足夠的教誨。
遊氏並不意外女兒此刻的手足無措,而是心平氣和的說起了彷彿毫無關係的事情:“戰國時候孟嘗君率賓客出使於秦,被秦昭王挽留,欲使其為秦相,因人在秦國,孟嘗君不敢違抗,只得就任,然而不久之後,秦國的臣子卻又勸說昭王,言孟嘗君乃是齊國宗室,且家眷封地皆在齊地,豈能忠心為秦?昭王被說動,便將孟嘗君一行軟禁並生出了加害之心,孟嘗君為求活命,便向昭王所寵幸的燕姬求助,燕姬索以狐白裘為酬謝,然而狐白裘已被獻與昭王,彼時有門客由狗洞入內竊出裘衣,燕姬便說服昭王放了孟嘗君一行,後孟嘗君連夜奔逃回齊,卻為函谷關所阻,關吏以每日雞鳴方能出開關為由拒絕放行,亦是門客中有人能學雞鳴,引得城關之中雄雞爭唱,這才脫身而去。”
卓昭節愣了愣,這雞鳴狗盜的典故,她幼時就被遊若珩教過,遊氏說個開頭她就知道了,只是還以為遊氏拿這典故改了,不想遊氏一直說完,卻仍舊是她所熟知的那個典故,卓昭節凝神片刻,倒有所悟:“母親是說……即使九郎他們使了這樣的陰謀,但終究是過了關?”
遊氏平靜的道:“雞鳴狗盜這個詞自古以來就是貶義,然而這是照著戰國時候的風氣下來的,那時候的人重禮,自然看不上這樣的行徑,但當年若無這一對雞鳴狗盜之徒,孟嘗君早已在秦國作了冤魂!從孟嘗君這邊來看,這對門客可比那些個懂禮知義、能文能武的門客強多了!不是嗎?”
“我也知道九郎這樣不使些陰謀詭計是不成的。”卓昭節漲紅了臉,解釋道,“我沒有旁的意思,但……他什麼都不告訴我,還處處誤導我,從前在秣陵也就算了,如今我是他的未婚妻子,上一次父親還專門請了他來——可他!”
遊氏摸了摸女兒的鬢髮,語重心長的告誡她:“我的兒,你也是定了親再晚兩年後就要為人婦的人了,如今為娘來告訴你一句最緊要的體己話兒!”
卓昭節一愣。
“做小娘子時,你只管放心的挑剔,只怕那時候被迷了心,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