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遠處的那棟建築物,正在檢查屍體的于漢超直起身子,表情慢慢變得迷惑起來,保護區辦公室彷彿變成了海市蜃樓般的存在,影象發生了扭曲。
兩人一起揉眼,定睛再看,一切恢復了正常。
“我沒看花眼吧?”于漢超道。
“不可能都看花眼了。”甄悅左右看了看,指著高壓輸電塔說,“有古怪,你把電線打斷試試看。”
于漢超立刻架上槍,朝電纜打了一槍,他的槍法很準,子彈命中了目標,但是粗大的電纜並沒有被打斷,只是冒出一陣藍色的火花而已。
“爬上去用炸藥炸。”于漢超說。
“不行,太危險了,我們還是……等等,聽,炮聲!”
沒錯,是車載25毫米機關炮的聲音,裝甲車來了,大部隊來了,同志們來了!
直升機引擎轟鳴聲也從頭頂傳來,一架藍色塗裝的米8貼著樹梢飛向保護區辦公樓,甄悅和于漢超都端起望遠鏡觀察戰況,期待戰友們狠狠痛擊武裝團伙。
這是從民用航空公司借來的直升機,可以運載二十四名武裝士兵,想必特警隊的戰友就在裡面,于漢超有些小小的後悔,早知道不浪費時間從峭壁爬上來的,帶領戰友們機降突擊多過癮。
忽然米8凌空爆炸,變成一團橘紅色的火球,于漢超震驚了,武裝團伙竟然裝備了防空導彈!冷汗順著脖子流下來,如果他也在直升機上,恐怕此刻就是一具不成形的焦屍了。
“報仇!”于漢超嘶吼道,朝夕相處的戰友們全軍覆沒,這種打擊比司令員的犧牲更加令人悲憤。
……
1967年冬,江北市,淮江岸邊,關璐還在給鄭傑夫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你知道麼,孟曉琳自殺了。”
鄭傑夫並沒有太過驚訝,因為他深知孟曉琳所受到的打擊和屈辱,那不是一個女孩子能承受的重壓,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至少不用再受那些造反派的侮辱了。
“她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關璐望著江面說道,“忍辱負重活下去是最大的勇敢,連你父親這樣堅強的人都挺不住,可見環境惡劣到何等地步,我們不能保護你們父子一輩子,接下來的歲月,就靠你們了,你今年十四歲了,老一輩革命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扛槍參加紅軍了,保護鄭澤如同志的重任,非你莫屬。”
“我可以麼?”鄭傑夫道,父親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嚴肅形象,山一般的偉岸存在,但是從去年夏天開始,這種形象開始逐步崩塌,先是他在父親身上發現了孟曉琳的香水味,然後是父親被批鬥,今天又得知父親自殺未遂,還有前妻和另一個兒子,一個真實的鄭澤如慢慢呈現。
父親們的時代終結了,徐紅兵親手打到了他的爸爸徐庭戈,而我鄭傑夫,則要肩負起保護家庭的重任。
“你可以,但是要鍛鍊好身體,強健的體魄和豐富的知識,是最寶貴的財富。”關璐都開始厭倦這種說教了,但是此時此刻也沒有別的招數,好在鄭傑夫能聽得進去,一連串的打擊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年一瞬間成熟了。
起風了,江風嗚咽,似乎在喊著什麼。
“關璐,回去了。”遠處傳來喊聲,劉彥直出現在江堤上,用力揮手。
“我們該走了,今天我說的話你要記住。”關璐再次叮囑了一句,拉起鄭傑夫的手向回走。
“我還能再見你麼?”鄭傑夫抬頭問道,他發育的晚,十四歲還不到一米六,比關璐矮了一些。
“當然。”關璐含糊其辭,“等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戰士的時候,我們會再見的。”
兩人回到大雜院門口,鄭澤如帶領紅玉和王北泰出來送行,還一再挽留黨愛國等人留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