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全是他自顧自說著,她被動去聽,心絃亦被牽扯拉動。
喉中澀然,最後很不爭氣地問出那樣的話,說好要徹底了結的,卻還是害怕去到他身邊會見到別的女子與他相好。
但沒想到映入眼中的是這般景象——
亂糟糟的褐紅髮,還是教人一眼難望的俊美五官,但面龐輪廓削瘦得厲害,眉骨、顴骨與下顎的稜角線條明顯突出。
她從不曉得他膚色可以如此的白,不是白裡透紅的顏色,而是灰蒼蒼的,連唇瓣也是,血氣褪去,慘白得教人觸目驚心。
道觀小房中除了一張小桌、兩塊蒲團和角落的臉盆架,沒有多餘擺設,見他面帶死氣躺在洗到泛白的席墊子上,她竟又心痛到雙眸泛淚光。
不該這樣。
他不應該死氣沉沉躺在那裡。
然後,當她聽到那蒼白雙唇逸出自己的小名,她禁不住探手去碰他的臉。
大戰過後,內力幾已耗盡,但鄔雪歌僅昏過去幾個時辰,神識便勉強構回。
之後他被帶到這座道觀療傷,兩名道僮進進出出幫忙張羅,他都曉得。
此際之所以未醒,是因內息行氣自行展開,閉關入定般大周天再小周天不斷迴圈,修補損傷的心脈。
嘴裡會念著妻子的小名,他自己卻不知的。
但與圍攻他的十名冥教高手對峙,將自己置之死地時,他腦海裡浮現的是妻子的臉,一張隱忍著哭聲、默默掉淚的臉,那讓他十分痛苦,於是心中仿徨,不知自己究竟做得對不對……
回首來時路,飄零混亂的人生僅得她這一方淨土,她是開在他心底的雪歌花,幽靜溫柔,如月光灑塵。
他捨不得她哭,卻還是讓她傷心難受。
舍不住放手,卻依然對她無情轉身。
「芝兒……」嗅覺靈動,一抹熟悉的雪松清香在鼻間輕飄,神識一凜,宛如入定的無形護壁陡然龜裂。
「芝兒!」手猛地揮抓,當真扣住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
鄔雪歌驀然張開雙眼。
此時傍晚的霞光透過紙窗染進房裡,房中略幽暗,他不及細看小手主人的五官模樣,光瞥了眼女子淡淡的輪廓,人就懵了。
是掌中的小手開始扭動掙扎,他才如夢初醒般倏地坐起,藍瞳瞠得大大的。
「芝……」張口欲喚,聲音便哽住,因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
離開時,她兩個多月的身孕尚未顯懷,如今……等等!他記得臨盆時候是在秋季,現下正是時候,她、她不好好待產,來這裡幹什麼?!
伍寒芝抽回手,起身走到窗邊垂首站著,調息了會兒才讓嗓聲持平——
「是盟主老前輩帶我來的,他把你當年大鬧比武場、以至於之後遭黑白兩道緊追不放的事說了個大概,他說你這一次差不多是挑掉了冥教的根底,傷得甚重,性命垂危……雖不很清楚什麼武林盟和冥教,不過既然能醒,應該慢慢就能好轉……你好好保重。」
挺著肚子的她從席子上起身時,鄔雪歌簡直就想哀求她別動。
他兩眼瞪得發直,見她臨窗靜佇,偏橘的天光透過紙窗落在她身上,將那張鵝蛋臉上的清美五官分出明暗,這麼美……這麼、這麼的美,眉眸間卻有淡淡孤寂之色,更令人挪不開眼,心臟縮緊。
沒聽到他回應,伍寒芝也不知自己在期望什麼,霎時間只覺難堪。
她朝門的方向走去,尚未走近,一道黑影已掠至,將門擋住。
「你還想去哪裡?」一動真氣,鄔雪歌覺得五臓六腑都在翻攪似。
伍寒芝抿著唇不語。
老實說她一時間也不知要去哪裡,可能尋那位老前輩,請對方送她回西海大莊,也可能請道觀行個方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