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了,她相信了我,她決定放手,讓我去好好愛美美。
但我們都傷透了對方。從找第一個情人起,我的身上就開始長那些流不出血的傷口,情人越多,傷口就越多。每天晚上,它們都會在我的身體上漸次裂開,時間不長便會漸漸癒合。我害怕被阿離發現,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分居。
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她和我一樣,從她知道我有第一個情人起,那些傷口也沒有放過她。只是,我們都互相隱瞞對方,互相隱忍傷口罷了。只因我們太愛對方了。而我們早該明白,我們傷了對方就是傷了自己,傷了自己就是傷了對方。
我們早就是一體,我有的她都會有,她有的我都逃不掉。
當我一次又一次傷了她時,其實也一次又一次傷了自己。
那個晚上,天上烏雲滾滾。赤裸裸的我突然發覺自己很美,那個佈滿傷口的自己是那麼真實。我如釋重負地笑了。重新回到院子,我義無反顧地跳進了那個早已挖好的土坑中,抱緊身旁那具已有些腐爛的屍體,甜甜地睡了。
翌日清晨,雨水會填滿這個坑,我和阿離再也不會分開。
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我相信阿離也一樣。因為這些傷口讓我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彼此愛著對方。失去對方,就如同切膚之痛;傷害對方,就會傷痕累累。我慶幸,我幸運,我知足。此生此世有一個叫阿離的女人,讓我這樣一直遍體鱗傷地“痛”下去。
生死無畏,哪怕只剩一具冰冷屍體,也會“痛”下去。
我突然懂了,這世上最幸福的事,不是得到一個能讓你愛得轟轟烈烈的人,而是得到一個能讓你痛得感同身受的人——就像我們身上那些因愛而生的傷口。
阿離,我們天上見。
疾女
〔疾女,古代妖怪。喜女人,因人之嫉妒而生。〕
第01章
接到父母去世的噩耗時,我正在宿舍裡發呆,突如其來的電話,讓我恍若夢境,但阿姨在電話裡的口氣和哭聲告訴我,這是事實——今早八點,我的爸爸媽媽在駕車去超市的路上,和一輛大型貨車相撞。阿姨說,父母的車整個飛了出去,兩人當場死亡。
聽到這個訊息,原本應該痛不欲生的我,反而面無表情,我不清楚自己是暫時沒有適應,以至於無法做出相對應的行為來,還是真的麻木了。好在阿姨在電話裡不停催促我,立刻請假離開學校,和她一起去老家,我這才收拾了一下東西,請了假,匆匆向家中趕去。
這並非我真正的家。我和父母的家相隔很遠,我住在西江城,他們住在老家,我八歲時就被父母送來西江城的阿姨家寄養,到現在已整整十年。十年裡,我沒有回過老家,偶爾,我會很矛盾,究竟阿姨的家才算我的家,還是父母的家才是我真正的歸宿,這個可笑的問題時常讓我糾結。
大概,原因出自對對方的感情依賴。
從某種意義來講,我已把西江城的家當做了自己的家,把阿姨當做了自己最親的親人。我永遠記得父母送我離開老家時的表情,他們沒有一點兒痛心和不捨,像甩掉一個大麻煩。你試過被最親近的兩人報以這種眼神嗎?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雖然當年我只有八歲,但我什麼都懂。因此,來到西江城後,我努力讓自己遺忘。
當然,我沒成功。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越是想不在乎便越放不下,不管你如何努力,那些過往已根植於內心深處。所以,實話實說,來西江城的第一年我一點兒也不快樂,雖然新學校、新同學,還有阿姨一家人對我很好,但我腦海裡經常不由自主地回憶在老家的時光,老家的家、老家的人、老家的一切……
於是,我變得悲哀自閉,到現在依然如此。
即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