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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 04

了,卻又開始煩雷東寶的事。她是雷東寶的妻子,可是,他們說話討論,都撇開了她,並不徵求她的意見,當她透明,她卻只能什麼怨言都沒有,好像她欠宋運輝似的,可她是雷東寶合法的妻子啊。 楊巡於車流激盪之中,忽然聽到後座傳來的壓抑啜泣聲,不由一嘆:「你哭什麼呢,你好歹還有人幫著一起想辦法。雷書記這人最多行賄,不會受賄,就算是實打實判刑,也不會多少年,再靠人活動一下,很快就能出來,你們最多有些日子不見面,這日子不會太長,你就想開一些。我就慘了,你知道嗎?我已經註定上千萬資產的危險了,我會窮得倒欠一屁股債,這輩子還有翻身機會嗎?我不知道。所以我比你更想救出雷書記。可是,宋廠長已經明確告訴我,雷書記想無罪是不可能了。明知我已經沒希望,可我還得去做,你說我現在什麼心情?求求你,別哭,饒了我。你敢親自來求宋廠長,我知道你是狠角色,你就再忍忍吧。」 韋春紅一時無言以對,到此才算是真正明白大夥兒的打算了。她不由喃喃地道:「宋運輝這個人真冷。」 楊巡沒搭話,心說宋運輝要是個婆婆媽媽的,能混得到今天位置嗎?其實怪誰都沒用,只能怪自己沒出息。人宋運輝也還不是一窮二白一步一步往上躥的。只是楊巡心冷,上一回在東北,一敗塗地不說,戴嬌鳳都離他而去。這回,又是那麼莫名其妙,好像老天見不得他好,追著他跟他沒完沒了。他真是千算萬算,都算不到會敗在別人的事上,一次又一次,他鬱悶至內傷。心頭無法不生出一絲前所未有的沮喪來,這老天,到底要拿他這個先失去父親,後失去母親,還拖帶著三個弟妹的人怎麼樣啊? 星夜兼程趕回老家,把韋春紅送回飯店,楊巡坐在車上發了會兒呆。去弟弟那兒住?他倒是出錢給楊速買了房子的,可是,遇到那麼大事,會不會影響楊速的心情,乃至影響正緊張準備高考的楊邐?楊邐為了安心讀書,最近沒住學校宿舍,而是與楊速一起住。楊巡幾乎沒太大猶豫,決定不去楊速那兒,想隨便找個旅館住下。可是想到即將到來的破產負債可能,他心裡涼涼的,車子徘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良久,棄便宜旅館於不顧,轉而殺奔市裡,住進一家新開的三星級賓館。錢……花光它。恨死。 一夜,哪裡睡得著覺,雖然又餓又累,可楊巡躺在黑暗裡,看了一夜天花板。直到早晨微光透過厚重的窗簾,他才終於能看清天花板的模樣。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向床頭櫃,不覺碰翻電話筒,稀里嘩啦鬧出煩人聲響。他氣得一躍而起,看著電話生氣。但隨即鬼使神差地,他照著話機上說明,撥打岀一個國際長途。 楊巡沒指望那邊能有人接,因此聽到話筒裡傳出真實的似是微笑著的聲音,他如中大獎,身不由己站了起來:「你好,我是楊巡,中國的,楊巡。」 梁思申不由看看時間,奇道:「你那兒才清晨啊,這麼早,我才回家,有事?」 楊巡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以往給梁思申打電話前,都是千思萬想想好話題,可這回他根本就沒想好,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這回死定了。」 楊巡在東北工作過,普通話很不錯,梁思申確信自己沒聽錯,等待楊巡下文,卻沒等到,想了一想,大致想到了什麼:「你專案定得太大,導致資金出現緊張……嗯……就是錢們青黃不接?」她一時忘詞,只好挑相近的說,自己都覺得不倫不類。 「不,我計劃得很好,本來不會有事。可是,對了,你知道紅帽子企業嗎?」 「知道,宋老師跟我提起過,我也瞭解過,聽說你公司就是紅帽子企業,真不公平。」 「對,很不公平。我的問題就出在紅帽子上。給我掛靠的是宋廠長前姐夫做書記的村集體,因為生意交往,我們很熟,他們答應給我掛靠,我每年交納一定的管理費。有這種關係,我公司工商執照上的單位性質就變成了集體,可以做大。但是我公司所有者那一欄,寫的是小雷家村。這種事法律並不允許,可大家都在做,雖然彼此簽訂協議,可這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