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宜悠失笑,這薛夫人著實剽悍。
“可根據大越律法,當日口頭分家,如今你這嗣子之事,卻是要由族中德高望重者甄選。”
薛夫人聽到她咬定的“德高望重”四字,若論德高望重,誰能比得過族長。薛家那邊早已對這繡坊紅了眼,這當口誰會為她說話。
“這……我能撐一日便是一日。”
宜悠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其實夫人,吳媽媽提議未嘗不妥。”
“什麼提議,讓我賣掉繡坊?”
宜悠眼中閃過疑惑,怎麼是賣掉繡坊?難不成吳媽媽說的,與她自穆然處聽出來的不是一道。
“吳媽媽要你將繡坊賣與誰?”
“是官府。”
這就對了:“那為何夫人會有如此大牴觸?”
“繡坊是璐姐的嫁妝,她如今還小,什麼事都懵懵懂懂的,我不能自作主張斷她後路。她已經沒有父兄庇佑,若是再身無分文的嫁人,那豈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
說到最後,薛夫人眼眶甚至紅了。將心比心,宜悠能明白她那一顆拳拳慈母之心。
“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薛夫人抬頭,滿懷希冀。
宜悠將來時便合計好的利弊與她一一闡明:“如今你這鋪子若是賣了便是違背祖宗家法,若是不賣怕也保不住。不論賣與不賣,縣丞大人為一縣父母官,若是有上峰提及,或多或少承都要擔些苛責。”
“這……”薛夫人想起前幾日族長撂下的話,他們背後站著的可是知州大人,她頭頂的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似乎不和。
“連累縣丞大人,民婦當真羞愧至極。”
“縣丞大人向來心胸開闊,不會過分計較這一時得失。下面我要說的,便是將此物獻予朝廷。雲縣雖無此例,但放眼雲州,你可見那些被官府查沒的商鋪有何閒置?”
薛夫人搖頭,她曾聽聞過被查抄之所,可這些年街上卻未曾有任何一家被閒置。
“這便是,朝廷的產業自然也要生產,甚至規模會比以往更大。這家繡坊早已定型,想必短時間內不好再做改動。若要繼續開門營生,新任掌櫃,誰還比獨自經營多年的夫人更合適?”
“你是說……但我一介女流。”
“巾幗不讓鬚眉,夫人定聽說過,越京城中那幾位女族長。夫人幫縣丞大人解了這燃眉之急,這點小事,他定不會過多阻攔。”
若是以前的宜悠說這話,薛夫人定會只當耳旁風,聽聽就是不去較真。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已是官家夫人。整個雲縣,除卻陳縣丞,便數穆然最大,她說出來的話自是極有分量。
“容我再考慮考慮。”
宜悠見薛夫人動心,忙添上最後一把火:“方才我進來時,觀薛夫人這店中鞋襪,雖樣式簡單但陣腳卻極為細密。大越連年與北夷開戰,若前方將士能用夫人這般厚實的鞋襪,定能少受些罪。
且薛夫人的夫婿與兒子皆死與對抗北夷,到時若夫人做得好,指不定朝廷會記起他二人。”
“真的?”
薛夫人眼淚流下來,夫君和兒子英年早逝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尤其是兒子的戰死,更是打垮了她所有的神智。如果他們能在死後留名,在九泉下定然也會欣慰。若是真那般,便是搭上她這條命又算什麼!
她想了又想,薛家與知州大人交好,她如今只是一顆棋子。她人微言輕,定不能引得知州大人力保,若能得縣丞庇護,將來璐姐也不愁。這樣想著,她竟覺得這樁買賣只賺不賠。
“多謝夫人指點,只是夫人為何要這般費口舌的幫我?”
宜悠最喜歡這般直接的人,有疑問就說,沒必要藏在心裡過分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