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放在心上。他還在襁褓中時,便被李侖抱著闖蕩江湖,真正是打屍山血海中泡大的。剛才只是出其不意,否則莫說一具凍屍,就是再恐怖百倍的修羅場,也不能令他動容。
不過,當他重新抬頭打量四周環境時,還是忍不住抖了抖眉毛——
甲板上橫七豎八,佈滿了姿態各異的死人,但有一點是共同的,每具屍體表面,都罩著一層濃霜。
“邪門,天氣這麼好,這些人怎麼會被凍死?莫非這艘船上真的有妖魔盤踞?”
李乘風一邊在屍體間小心穿行,一邊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不停,雖然五感六識都告訴他船上並無活物,他的右手仍始終扣著腰間軟劍的卡簧,左掌暗蓄先天真氣,以防不測。
他在甲板上轉了一圈,沒碰到什麼陰魔邪鬼,倒在原先是艦橋的破爛下面,發現了半截新鮮殘屍。
因為是現場惟一沒有冰凍痕跡的屍體,所以李乘風特意多看了兩眼。
從屍體細膩的肌膚、威嚴的面相和華貴的衣飾來著,他生前極有可能就是這艘飛船的主人。其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巨大的祖母綠戒指,青翠欲滴,夕陽映照下,寶石的中心彷佛有一顆小小的心臟在勃勃脈動。
李乘風好奇之下,伸手抹下那枚戒指,正待看個仔細,就聽見了李侖的聲音:“風兒,你發現了什麼?”
李乘風暗叫一聲不好,李侖重德守禮,最見不得掠剝死者財物的行為,連忙把戒指往懷中一揣,頭也不回地應道:“父親,這個人死得有些奇怪。”
微風輕拂,李侖應聲而至,蹲身翻檢殘屍,半晌後嘆道:“不知殺他的人是用什麼兵器,我竟然看不出來!”
李乘風這時也注意到,屍體自腰部以下不翼而飛,傷口微呈弧狀,創面平滑如鏡,竟不見有血流出,看上去十分詭異。
“不是刀劍之傷。”李侖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沒見到屍體的下半身,卻注意到屍體倒下的位置,殘存的艦橋臺壁上的創面,也是呈現弧形。
“難道這是……”
李侖往艦頭的方向望去,一個半圓形的破洞躍入眼簾。
“怪哉,看這架式,這艘船像是被一根巨大的棒子捅了個對穿……”
李乘風兩頭望了望,駭笑道:“還真是很像,可這世上哪有如此巨大的棍棒?就是有的話,又有何人使得動?”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在故鄉流傳甚廣的一則大鬧天宮的神話中的主角,還有那根號稱“如意棒”的神兵,笑聲戛然而止:“沒可能吧……”
他口中嘀咕,胸口跟著大跳兩下。
一開始,李乘風還以為是自己的心臟不爭氣,伸手一按,才發現原來是藏在懷中的那枚戒指在抖動,彷佛在畏懼什麼。
“雪特!”李乘風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從水手那裡學來的西式粗口:“這戒指上有鬼!”
他也顧不得被李侖發現,手忙腳亂地掏出那枚祖母綠戒指丟在地上,翻腕亮劍,正要將它搗碎。
李侖突然揮袖將他拂開:“危險!”
李乘風一個踉蹌向旁邊跌去,幾乎同一時刻,一根長而尖銳的冰稜從天而降,貫穿了他之前站立的位置,沒入艙底。
李乘風抬頭一望,頓時被滿天寒光晃花了眼,大蓬冰稜夾著拳頭大小的冰雹狂瀉而下。
“哇——”李乘風只來得及彈了下舌頭,就再也沒有張嘴的空隙。
右手劍、左手掌、甲罡護體、腳底抹油,李乘風把一身功夫施展到了極致,方才捱過這一波狂冰暴雪的奇襲。
只是性命雖然無礙,身上卻是掛彩無數,青的是瘀、紅的是血,腫的是包、裂的是傷,剮成條的是衣服、打了卷的是皮肉……沒有一處會要人命,但那副模樣看來比乞丐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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