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疚極了,無論是內疚還是懺悔,我都無需理會。我默默地收拾碗筷,準備到廚房洗碗。母親見狀,趕緊用髒茫�'的袖口擦乾眼淚,然後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操一口濃重的客家口音:“我來洗吧,你也累了,等下你先洗身早點睡吧。”我有意識地迅速推開她那蒼老的手,然後放下碗筷,閃到一邊。她有點驚諤,表情尷尬地收好碗筷默默地到廚房去了。
是的,這裡的一切都異常陌生,我的夢裡從沒有出現過他們,他們也從來沒有走進過我的夢裡。我感到無比的壓抑,於是走到大院裡透氣。月亮正半圓缺,我背靠廚房門旁的牆上,傻傻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鄰居們在院裡乘涼閒聊,我隱約感覺到她們是在議論我,她們看見我來,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不願意多看她們一眼,於是快速轉過身,感覺脊背一陣冰涼。
我沒有心情再欣賞這裡的夜景了,我這個怪物走到哪裡都是受人指點,或許從我生下那一刻,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我想知道真相,卻不知道幾時才能開啟這個匣子的密碼。
“九九,回家,外面多蚊子。”恍惚中以為是養母叫我,我趕緊接了句“哎,來了!”話音一落,走近一看,才知道是生母在叫。她見我應得如此爽快,臉上露出笑意。她很高興,我卻感到後悔,因為我沒有必要給她好臉色,這個當初給我生命又拋棄我的女人沒有資格當我母親。
我跟生母上了閣樓,站在門口快速掃描了一下,樓上有三間房,一間客廳,並放有一張床,還有另外兩間睡房。我不敢到處竄,我得懂禮貌,保持一個深山裡來的淑女形象,爭取多一點的印象分,這樣要求讀書就容易一些。沒錯,我回來這個家目的就是要把我曾經丟失的東西全都找回來,我要讓他們負責任,也要讓他們後悔。
這樣想著,一不留神,我一頭撞到了牆上,痛得我“哎喲”一聲大叫,客廳裡坐著的姐姐們都把目光投在我身上,發出怪異的聲音。老太婆坐在最中間,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生父坐在她左邊,右邊空了個位置,生母則坐在父親的旁邊,姐姐們和十妹坐在一邊,乍一看像封建社會里的貴族家庭,機械程式太多。
那麼今天姐姐們怎麼來得那麼齊?為何中間要留個位置?難道是在等重要人物出場?是老太公嗎?不可能,以前聽養母含糊地說過,這個家裡的老太公早就去逝了,那麼這個將要出場的重要人物會是誰呢?難道他們在等這個重要人物回來為我初次返家舉辦個隆重的儀式,全家人正式向我這個“山怪”道歉、懺悔?也算是送給我的見面禮?我不知道,反正看這陣勢是要開重要的家庭會議,想必他們都在暗自得意,一心想看我這個小丑如何表演。
想到這裡,我氣不過,便理直氣壯地進了屋子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來。房間太小,十幾個人安靜地坐在這裡,能聽見各自急促的呼吸聲,房間的空氣瞬間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想打瞌睡,突然一陣調戲般的口哨聲把我驚醒,我睜開疲憊的雙眼,一看是一個長得像猴子一樣的男生,他臉型長而尖,像馬臉,身高大概175厘米,黑瘦黑瘦的,眼睛不大不小但很有殺傷力,肩上放著溼溼的衣服,想必是去河裡洗澡剛回來,他怎麼像街頭小混混?他究竟是誰?我哥哥?不可能,養母不是說這個家裡除了生父外,只有女丁,沒有男丁嗎?
“喲,怎麼啦這是,這麼隆重?”他把肩上的溼衣服一扔,打著赤膊,隨身坐在空著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然後點了一支菸,一副懶洋洋地樣子,道:“請問大家是在等我嗎?”
“還知道回來呀你,啊?”生父生氣道。
他沒理會生父的指責,仍然翹著二郎腿,濃濃的煙霧從他嘴裡和鼻孔裡冒出來,有種惡意的調侃,這樣的姿勢像極了電影裡冷酷無情的殺手。他下意識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