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半年以來僅憑著那些田地,也僅夠千戶所中老老少少不餓肚子,想要進一步裝備士卒卻是無從談起,加上坐吃山空,弄來的那些個銀子早已經花費的七七八八,如果洛佩斯他們再不回來,那朱平安可就真是要砸鍋賣鐵了。
當下心急火燎的向張老夫人告辭,朱平安便快步來到前院,此時,王品和眾人正喝到酒酣處。千戶所裡的事情,朱平安也沒打算讓王品知道那麼多,只是向仇澤和嶽錦峰使了個眼色,將張二狗和王金髮、洪胖子留了下來,吩咐好好招待王品,自己則推說千戶中有急務,這才脫身出來。
來人就等在高牆衛的軍營中,留守計程車卒不多,朱平安一到軍營,除了自己的親兵,便將所有士卒都打發了出去,分散到營寨的各個方向,確保無人能窺視營地中的情形。
出乎意料的是,洛佩斯此次並沒有來鳳陽,為首的是劉小刀。帶了將近兩百多名漢子,壓著二十多輛大車,一看便是人困馬乏,看來路上吃了不少苦頭。
“怎麼也沒打個招呼,就這樣直接過來,路上還太平嗎?”朱平安心有餘悸,看架勢,劉小刀是將黃金和火槍一同給運了過來,現如今這世道,路上不是官兵便是流賊,還有數也數不清的劫匪和馬賊,這麼一大塊肥肉是如何安安穩穩運到鳳陽來的。
劉小刀卻是呵呵直笑,語氣中也有掩飾不住的得色。“好教大人得知,小人等原是坐慣了這等買本錢的買賣,和江淮一帶的各個山寨、幫派都有些交情,流賊嘛,都被官軍趕到了四川一帶,也就是官府那邊,出了點小麻煩,不過,只要有銀子開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溝溝坎坎!”
劉小刀從懷中摸出一疊紙鈔,雙手奉給朱平安,“這是提取十萬兩黃金的憑證,大人交給我們的財貨金銀包括古董、字畫等物摺合成白銀共計一百二十萬兩。扣除小人等的費用和沿途的花銷、打點,一共是九十萬兩白銀。按照倭國的金銀比率,應當支付給大人十八萬兩黃金,這次我運來了八萬兩。其他的洛佩斯先生全部換成了江淮鹽商錢號的銀票,大人可以隨時支取。洛佩斯先生還說,所有的錢財已經消除了痕跡,大人可以放心使用。”
“不過”,劉小刀頓了一下,“大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洛佩斯先生還是發現,大人交託的這筆金銀卻是與山西商人集團有干係。洛佩斯先生特意提醒大人,雖然目前來說黃金沒有問題,但貴國山西商人集團在北方的勢力不可小視,他們未必便不能查到大人的身上,還請大人千萬小心保重,萬不可忘了和洛佩斯先生之間的承諾!”
劉小刀本是一粗豪之輩,這一番話卻說得進退有度,顯然是洛佩斯口述,劉小刀死記硬背下來,雖然生硬,卻是洛佩斯的好意提醒。
朱平安點點頭,“洛佩斯先生的好意,本官心領了。劉當家回去之後,請務必轉達本官的謝意,
好不容易背了這麼一大通話,劉小刀也是鬆了一口氣,轉眼間便恢復了江湖大豪的本色。便不再廢話,親自帶著人從馬車上卸下一個木箱,當著朱平安的面撬了開來,搬走堆在上面的一些散貨,露出包裹的整整齊齊的長方形的油紙包。
“每捆五支火銃,全是目前佛郎機人手中最吃得開的樣式,聽聞軍隊中也在用,威力自然不同凡響!”說起自家的火槍,劉小刀顯然有些得意。
朱平安拿起一支看了看,槍托上的銘紋還是嶄新的,槍身擦了油脂,保養的還算妥當,但朱平安還是一皺眉,“火繩槍?”
看到朱平安的臉色有些不豫,劉小刀有些詫異佛郎機商團雖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歷來注重商業信譽,雖然這次的軍火買賣是吃了點虧,但卻是為以後的大宗交易做鋪墊,洛佩斯還專門扣下了一批運往倭國的法國產火槍,用來全力供應朱平安,卻沒想到朱平安看起來並不是很滿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