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劍招,是寂滅三式吧?”
晨露微微一凜,沉吟不答。“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學來的,但於我來說,看到這劍招,就想起自己最深的一樁冤孽來。”
王沛之聲音坦蕩的,繼續道:“這些冤孽,都是我年輕時候造下的,午夜夢迴,仍會汗溼重衣,心如刀絞。”
“樁樁件件,到今日,終於要了結。”
他的聲音在血月下仿若虛幻,晨露驀然想起自己在孟蘭節的夜晚,追著幽渺河水明滅的蓮燈隨波飄蕩。那種感覺,就好似即將沉溺的燈焰,悵然的,寧靜的,用盡自己全部神粹的,燃燒。
“你一貫方針意欲何為?”
“入宮,襄帝勤王。”王沛之毫不遲疑地答道。
“京營將士到底效忠於誰?”
“當然是當今聖上。”王沛之笑得悵然苦澀,一字一句道。
晨露見他如此堅定,於是沉吟道:“口說無憑,你要如何相信。”
“這位娘娘,王大將軍如何,我們不敢擔保,但我們自己,卻絕不會為虎作倀,做那謀逆之。”
大營後面,出現幾道人影,忍不住開口說話的是那位齊姓老將。
“是啊,大夥兒雖然敬仰大將軍,但還不至於是非不分,況且王大將軍剛才也說了,就是信不過他,也該信得過先帝的眼光。”先帝的眼光。
這話本來極是妥當,晨露聽了,卻頓時面沉似水,目光冷冽森然。
一旁那年輕將領終於開口了,“一旦有變,將士們是聽我們的,朝廷如果擔心我們謀反,儘可以先派人將我們的家人看管羈押,我先說了,我家在燕子巷……”
其餘幾人也紛紛開口,爽朗地報出自家底細。
晨露望著這一雙雙期盼的目光,點頭道:“不用說了,我相信你們。”
京營開拔之時,朱雀大街上響起一陣甲冑碰撞的印呼。
所有人都寂靜無聲,只有當前兩騎在悄聲低語。
“京城乃是國之中樞,這幾個月間,卻迭遭變故……”
王沛之有些心疼地望著青石條磚上新增的裂痕,嘆息道。
他又看了一眼晨露,笑道:“你現在仍對我心存疑慮,卻又為何肯隨京營將士一齊入宮,不怕引狼入室嗎?”
“我既然肯放你們入宮,便有萬全之策,與其讓京營動向不明,還不如讓它到風口浪尖上試試,誰忠誰奸,一下便能分明。”
“萬全之策?”
王沛之咀嚼著話中含意,心中也明白 幾分,於是又問道:“入宮之後,這些京營將士們務必由聖上調配,不然,他們絕不會聽從。”
“那是當然!”
晨露還待再說,卻見不遠處西華宮門洞開,前來接應的澗青面色驚惶,彷彿受了什麼絕大的驚嚇。
“出什麼事了?神武門被攻破了嗎?”澗青喘息著,勉強搖頭道:“不,神武門那邊有瞿統領在,一時還能撐著,只是慈寧宮那邊……”
“慈寧宮怎樣了?”王沛之在旁問道。
澗青看了他一眼,道:“慈寧宮被人攻破佔領,太后已被挾持。”
宸宮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窺者
太后入夜後就很不安穩,她咳嗽有些加劇,又不肯宣太醫,只是望著天邊的月兒,低喃道:“這月紅得邪意。”
芳雲心知肚明,她是在為宮變的程序而焦急,於是安慰道:“娘娘若是睡不著,不若點些薰香來抹牌,也好消磨這長夜。”
太后答應了,於是加上葉姑姑和這兩個侍女,四人支起檀木桌,抹起了牌來。太后拿了一手好牌,卻是心不在焉,屢屢失誤,不一會兒,桌上的金錁子便輸了大半,這還是三人不敢讓她太失顏面,暗中放牌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