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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似是不知誰隱隱一嘆,停得一停,風清揚道:“若是這一路迎不到嶽師叔嶽師兄他們,你也不許上山。”見嶽不群連連點頭,不覺一笑,伸手將少年拉上馬背,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兩人馬不停蹄,不一日出了湖北地界,沿著自晉豫入陝的官道徑直西行。中原之地人煙繁盛,沿途的驛站旅店鱗次櫛比,兩人挨家挨戶細細探問過去,偶爾碰見去往嵩山的伶仃幾個華山派小輩弟子,卻始終不曾得到華山掌門白清璋等人的訊息。

——原來那日突圍下山的華山派弟子,果然已被魔教中人盡數衝散。

這一路日夜兼程,到得三月十五,風清揚與嶽不群兩人一騎便入了陝南。北地春短,正是梨花零落時節,雨水卻還不旺,官道上這一路劈面而來的盡是含了黃土的幹風,吹得人一雙眼澀澀地痛。嶽不群畢竟年幼,幾日下來早已滿面疲憊脫力之色,伏在馬背上,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剩不下,風清揚雖比他好些,淡然一顧間,向來俊秀飛揚的眉梢眼角也不由沾染了深深的憔悴憂勞。

……然而感覺到懷中松鼠帶著肉墊的小小前爪安撫般的輕輕拍著他胸口,風清揚卻又忍不住伸指隔著衣襟輕輕一彈,低頭微笑。

只是如今有嶽不群在側,封秦“吱吱”叫著裝傻,卻再不敢如往常一般跳上風清揚肩頭以牙還爪,呲出兩顆雪白的小小門牙。

陝南多山,沿途雖綠意稀薄,偶見的幾株老樹卻俱是滄桑瘦勁,肥葉稀疏,虯枝戟張。風清揚眼力極好,馬背上遙指半里之外一片新綠樹影間依稀挑出的一旗半新酒帘,向嶽不群道:“嶽師侄,咱們到前邊店裡添些乾糧再走。”

嶽不群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道:“全憑風師叔安排。”

兩人一騎馳到近前,但見道旁酒店店面落得極小,被幾棵樹低壓的枝葉層層疊疊遮住了大半,簷底半堵青灰的石牆斑斑駁駁。那酒店倚著門邊向外搭了半片茅草蓋頂的棚子,棚下歪歪斜斜擺了三四張木桌,幾付粗瓷茶具倒扣在桌上,已被塵土氣燻得微黃。陝南道向來過客稀少,雖已正午,店中卻並沒有多少人光顧,只一張桌旁兩個身形瘦削的佝僂老者相對而坐,默默的咬著幾個饅頭,除了其中一個裹了灰袍的老者不時輕咳數聲,兩人舉動之間便都寂然。

那兩個老者乍一入眼,風清揚背脊便不由一震,猛地放脫馬韁,開口叫道:“師父!嶽師叔!”

嶽不群也叫道:“爺爺?”跳下馬背,奔到另一個青衫老者身側。

兩個老者聞聲齊齊偏頭,卻見容貌蒼古威嚴,果然便是華山派耄耋蔡子峰與嶽肅。

——蔡子峰、嶽肅原是同門師兄弟,數十年前分別開創華山派劍、氣二宗,蔡子峰的劍宗偏重於劍法招式,嶽肅的氣宗卻更注重內功修為,兩人皆將自身所悟奉為武學正統,數十年來爭執不下,最終師兄弟反目,各自閉門授徒,再不相互干涉:兩人彼此水火不容其時已久,豈料今日同桌對坐,卻出乎意料並未唇槍舌劍、大動干戈。

蔡子峰眼望風清揚,蒼老枯瘦的臉上長眉微舒,道:“揚兒,你怎麼在此?”風清揚下了馬,道:“我在武當遇見了不言和不傷——師父,師兄他們呢?”一面說著,一面將馬在店前樹上栓了。

蔡子峰眼色一暗,道:“咱們分頭衝下華山。璋兒還不曾有訊息……”頓了頓,彷彿又想說什麼,猛地一聳肩,低低咳了起來。他肺中癆病原是十幾年的沉痾,風清揚自幼跟在師父身側,當下也不以為異,上前數步,輕輕拍打蔡子峰背脊。

不料蔡子峰身形一顫,“哇”的一聲,竟嘔出一口血來。

風清揚一驚,忙扶住蔡子峰身子,促聲道:“師父!”蔡子峰卻微微擺手,喘了幾氣,低聲道:“不要緊,接了魔教的小子一掌——哼,‘飛天神魔’趙鶴,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