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莊子,佃戶都住在那裡。”小三解釋道。
辛塵稍微鬆了口氣。也許是下面顧家的人瞎搞,把人往死裡逼,顧家老爺應該不像那麼貪財的人。
“走吧,別哭了。我會學府去些錢,再到你家裡看看去。我應該能幫上點忙。”辛塵把小三扶起來說道。
小三聽辛塵的口氣應該能借到錢,也是很驚喜,忙不迭地擦著眼淚,就帶著辛塵往城外走去。
辛塵回學府取了五個十兩的銀錠,就跟著小三去了他家。
小三家離東陽城外不遠。他看著借錢有戲,心裡壓力減輕了,和辛塵的交談也輕鬆了許多。小三用手指著城門的方向再往遠方一劃,說道:
“這一片,全是顧家的。我家那一片也都是,只有我家和另一家還有一點地在中間。不過也快了。我聽說那家已經決定把地賣給顧家,給顧家當佃戶了。”
“為啥,他家也急用錢?”辛塵不解地問道。
“他家不是。他家地不多,人口不少。有地的人交稅要按照人頭交,他家交不起稅,說當佃戶比自己種地留下的糧食還多一些。”小三見辛塵不太明白,又繼續解釋:
“農民地少,一家也就二三十畝地,如果有五六口人,就要交五六口人的人頭稅。地主家有兩三萬畝地,雖然他家裡人口多些,有一百口人,要交一百個人的人頭稅,但是他地多得多,養得起人,交得起稅。佃戶沒地,不交人頭稅,給地主交糧就行。”
小三說的有點碎,但是大概意思辛塵明白了。地主地多,承擔的賦稅少。農民地少,按人頭算承擔的賦稅一點也不少。所以,地主願意收地,有些農民受不了了也乾脆把地都賣給地主。
“你家裡糧夠吃嗎?”辛塵問道。
“肯定不夠,要是夠的話,我爹就不會去礦上挖礦,我也不用出去了。”
走了一陣,就到了小三家。那是幾間破敗的小屋,屋外碎石牆上有好幾處開裂。裂縫處糊了些新泥,形成一道道清晰的痕跡。房頂也有鋪新稻草的痕跡。但這些都掩蓋不了這屋子年復一年被歲月、風雨侵蝕造成的損壞。剛從富麗堂皇的顧府出來,看到這一幕,給辛塵的心裡造成了巨大的反差。
推開門,映入辛塵眼簾的是屋內簡陋至極的擺設。一張滿是裂縫的桌子,幾張黑舊的矮凳。角落裡堆著一些破舊的農具,牆上還有兩頂斗笠。除此之外,屋內幾乎再無他物。屋裡沒有點燈。窗戶沒有糊紙,所以屋內光線很暗,更顯得屋內寒酸。
小三略帶尷尬地笑笑,說:
“爺爺、父親這兩年治病花了不少錢,家裡沒啥東西了。”
“你父親呢?”辛塵問道。
“在裡屋。”小三正說著,就聽到一間屋子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小三將辛塵帶到了那間屋子裡。
裡屋裡,靠牆擺著一張簡陋的床,床上躺著一箇中年男子,蓋著一床滿是補丁的薄被。男子的臉型已經瘦得脫了像,面色蒼白如紙,面板上滿是黑色的斑點。男子的手露在被子外面,手指像乾柴一樣,皮包骨頭。男子仰面躺在床上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異常艱難,肺部發出刺耳的嘶啞喘息聲,像是隨時都要停止工作。聽到有人進來,男子轉頭看了過來。他的雙眼深陷,目光呆滯,辛塵從他的眼裡看不到一絲屬於生靈的活氣。
在辛塵看來,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只差那一絲風,就可以把他的魂魄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