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的手指卻凍得通紅通紅,趕緊將書本放下,放在嘴邊呼呼吹著熱氣。
不太歡喜那車上的來人,卻不得不出去迎接。
“迂——”大馬在門前打了迴轉,終於尋了個並不起眼的角落停下來。
車廂厚重的門簾撩開,裡頭跳下來一個俊朗的年輕公子。著一襲修身騰雲靛青色綢面長袍,下著金邊黑皂靴,頭束紫玉冠,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眉宇如墨,溫文儒雅,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帝王氣質。
斜街對面屋簷下襬攤的算命先生不由捋著鬍子看過來,公子回之一笑,轉而從車廂中又抱下來兩名男童。
只見一個穿一襲鑲狐毛蠶絲薄棉小襖,腰佩玲瓏玉墜,一雙狹長眸子黑亮有神,不過三歲模樣;另一個大約四歲年紀,眼梢微微上挑,小小年紀便生得一股邪魅氣質,穿一件刺繡棉短褂子、搭黑亮虎紋長袍,那料子甚為精緻,乃是京城第一大衣莊雲裳衣鋪的量版花樣。
三人打扮,一看就並非平凡之輩。
櫃檯後的五歲男童微一皺眉,忙猶疑著起身迎去門外:“是舅舅來了。”
他的身份與眾人不同,乃是老闆娘趙珂幾年前收養的異族孤兒,因著身世的尷尬,自小便自己學會了進退,舉止之間很是懂事謙恭。
那公子眉頭一揚,伸手撫上他凍得蒼白的臉頰:“是趙正啊,可是大清早又爬起來背書識字?”
言語間很是慈愛。
幾年不見,昔日的年輕帝王更平添了幾分沉穩威嚴,看得趙正又敬又畏,抿著小嘴用力點了點頭:“嗯。義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男子漢大丈夫,想要成就一番事業,須得先學會吃苦勤學!”
答得流利極了,字正腔圓。
三歲的司馬裕眯著眼睛,滿目的崇拜:“趙正哥哥好厲害!”又扭頭對司馬楠道:“父皇,裕兒想帶他回宮裡一起玩,可以嗎?”
“呵呵,你問過阿珂姑姑,她若肯答應,便隨你去好了。”司馬楠跺了跺腳上的冰疙瘩,好脾氣的笑道。
“帶他回去做什麼?一點都不好玩。”一旁四歲的趙柳笙撅起小嘴,小小的身子爬回車廂中,拿了一把木頭雕刻的短劍從車轅上挪下來:“看,我有劍!阿爹說了,男子漢志在四方,讀書識字手無縛雞之力,還不如拿刀殺敵為國爭光!”
“可是父皇說,要治國平天下,必須先讀百家書!”司馬裕擰著小手反駁道。
“哼,你將來是皇帝,我才不和你比。”趙柳笙頓時掃了興趣,狐眸微調,劍往胳膊上一夾,又從懷裡掏出一小籠蛐蛐自己逗…弄起來。
他不喜歡這個比自己還要漂亮的趙正,太危險了。
趙正只是安靜站著,眼前一個是太子、一個是京城第一侯爺家的趙世子,他與他們不一樣。
他穿一襲青藍色翔雲斜襟小長袍,雖精緻,料子卻分明低卻幾個檔次,然而面容卻是幾個少年中最為出挑的,清秀安靜,又說不出的冷清。
正說著,那當鋪門內又走出來幾個人。
眾人抬頭望去,原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美婦,牽著一男一女兩個如玉孩童走出來:“喲,是皇上來了!”保養打扮得體大方,兩道眉目彎彎,笑起來很是和藹。
“傾歌姨近來可好?”司馬楠點頭含笑。
“有吃有喝,自是好極。”傾歌笑答。正要彎腰施禮,身邊四歲的喜樂卻已經牽著弟弟周悅臨,飛撲到了趙柳笙懷裡:“柳笙小舅舅,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我要,我要!”
才被趙正比下去的柳笙立時來勁了,桃花眸裡好似鍍了一層光彩:“是蛐蛐!”把草籠子高高舉起,好似萬般神秘的寶貝。
那聲“柳笙小舅舅”叫得他實在得意,一群小屁孩兒年紀差不多大,只有他輩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