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森跟著周老漢去地裡幹了幾天活，徹底老實了。

每天起早貪黑，不到日頭正午，不能從地裡回來，一天累個臭死，流一身的汗，回來只能喝糙米粥，吃摻和著野菜和粗糧的窩窩頭。菜更是白水煮一煮就吃。

周長森幹了一天，手上就起了水泡，白皙的臉曬得通紅，身上累得不行，肚子卻經常餓得咕咕叫。

周老漢說：“覺得累？覺得苦？覺得吃的差？這就是我的日常！為了供你讀書，我們每天就是這麼幹，每天就是這麼吃的！”

周長森說：“爹，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個機會，我一定好好讀書。反正今年的束脩銀子已經交了，等到年底你問先生，如果我進步不大，以後我也不提讀書的事了，安心回來種地。”

“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現在想讀書？晚了！”周老漢又晾了周長森兩天，才同意他再回去讀書。

對此，周長水和馬香芹頗有怨言。

周長水說：“爹，周長森是有前科的，瞎話張嘴就來，你還真信他能努力學習啊。以前你給我們畫大餅，也就算了，現在我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了，你還讓我們勒緊褲腰帶供他讀書？”

馬香芹也說：“爹，你不能這麼偏心眼，胡先生都說了，他天資比玉川差，咱們還供他幹嘛？你不能為了你小兒子，而虧待了你的孫子們。你都不知道，現在村裡人都在說，你當初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去讀書而作弊，不讓周玉川去讀，說你是把魚目當珍珠。”

那天，周老漢收拾周長森的動靜太大，街坊四鄰的都聽見了，又看到周老漢拉著這個寶貝兒子下地，自然什麼都明白了，很快事情就傳遍了全村。

周老漢去地裡幹活的時候，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

“老周啊，你家的文曲星來種地，這不是屈才嗎？”

“春強，聽說你孫子玉川讀書可厲害了。哎呦，對了，你看我這記性，你們斷親了，周玉川不是你孫子了，人家現在是周春生的孫子。”

“周叔，我看長林哥的大房快風乾好了，沒邀請你去住啊？”

……

真真是牆倒眾人推，經過斷親這件事，大家也算看清楚了周老漢的真面目，本來因為周長森讀書，據說前途光明，有些人還顧忌著，不好當面奚落，現在大家更肆無忌憚了。

如果是以前，馬香芹絕對不敢這樣跟周春強說話，周老漢早大發雷霆了。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尤其周長水兩口子睡在被窩裡一合計，意識到周老漢有多偏心眼後，周老漢在周長水和馬香芹心中的權威也大打折扣。

現如今，周長水和馬香芹當面這麼說，周老漢也只能聽著，他解釋道：“今年一整年的束脩銀子咱們已經交了，如果他再不好好學，明年就不讀了，我送他到鎮上當學徒工，他多讀點書，即使以後去城裡做工，也更好拿工錢。”

“再說了，說不定很快咱們就能和你大哥和好了，到時候還差這點錢？以後伙食咱們也得提高，至少都得吃飽。”他對王春香說：“以後十天半個月，也買斤肉吃，給孩子們改善改善伙食。那雞蛋也別都攢起來去鎮上賣了，香芹現在雙身子，以後每天給她吃一個雞蛋。”

聽周老漢這樣說，周長水和馬香芹才被安撫下來，同意周長森再次去讀書。

周長森經過這幾天的事情，突然就成長了，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他的讀書機會，是爹費盡心機為他爭取來的，他花的每一文錢，是家裡人一頓飯一頓飯從牙縫裡摳出來的，是爹一滴汗水一滴汗水攢出來的。

想想以前他為了臉面，在私塾裡花那些錢，他真是該死啊！

跟同窗的那些小矛盾，他受那些小挫折，比起家裡人受的這些苦，又算個屁啊！

他要好好珍惜讀書機會，一定要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