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道上行走的,也是今天才發現往日那間冷清的腳店竟變作了飯館,正好午時腹中飢餓,便權且來試試,沒想到滋味竟好到這般地步,往後必會再來云云。
花小麥自是笑著應了,從胸臆中撥出一口長氣。
這也算是……開門大吉了吧?
門前的兩桌酒席直吃到下晌方散,柯震武領著鏢局眾人回了縣城,喬雄他們也都四散離開。晚間飯館裡又做了幾筆生意,亦有從前在河邊擺攤時的熟客前來幫襯,生意遠遠稱不上火爆,但就開張第一天而言,也算是很能過得去。
待得店裡的食客盡皆散去,已臨近亥時,花小麥讓春喜和臘梅將廚房裡的東西收拾妥當,又叮囑她們鎖門,洗了手走出來,卻見花二孃坐在椅子裡,正衝景泰和發脾氣,孟鬱槐和孫大聖兩人抄著手站在旁邊,擺明了看好戲的姿態,絲毫沒有相幫的意思。
“你還真就什麼事都不讓我做?”在景泰和麵前,花二孃甚少露出這等要吃人的神色,咬著牙,凶神惡煞道,“在這椅子裡枯坐一整日。腰痠背痛,真真兒難受死人!只不過肚子裡多了塊肉罷了,邢大夫都說我身子骨不錯,應是穩穩當當,你怎地就這樣把我當個犯人似的看管?”
景泰和蹲在她身邊,做小伏低好言相勸,孫大聖拿手肘杵了杵孟鬱槐,咭咭咕咕笑個不停。花小麥啼笑皆非,走過去虎著臉道:“孟家大哥,大聖哥。你倆就這麼幹看著。也不幫忙勸勸?還說甚麼你倆與我姐夫是兄弟。哪有你們這樣當兄弟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小吵怡情,我管他作甚?”孫大聖嘿嘿笑道,抬腳便往外走。“今兒晚了,我該回家去,你們也早些回去歇下,明天一早還要做生意哩!”
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了大門口,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孟鬱槐四處看了看,見春喜和臘梅兩個並不在此,也便走過來衝花小麥點點頭:“我也先回去,你莫要憂心你二姐姐夫。小打小鬧,不必當真。”
說著便向她臉上看一眼,將聲音壓得低些:“我今晚就同我娘說……”
花小麥心下明白他所指為何,垂下眼皮一笑:“知道了。”看著他走出門口,然後轉身去到花二孃身邊。很是敷衍地勸慰了她兩句,小心翼翼將她扶起來,也離了店鋪,往西邊而去。
這晚回到家中,花二孃拉著花小麥,先是問了今日收入幾何,又與她暢想了一下美好未來,嬉皮笑臉地央她給自己做了一盅蝦米燉蛋,高高興興吃下去,方回房歇息。
與此同時,孟家院子裡也並不安寧。
孟鬱槐回到家,先將院門掩了,把他老孃扶進堂屋,立在她面前沉聲道:“娘,我有事要和你說。”
……
清晨,住在村子南邊姓關的一家人正坐在桌前吃早飯,孟老孃風風火火地推開院門直接走了進來。
“哎呀,我家那鬱槐,也不知是突然開了竅,還是怎地。”一進門,她就拉住了關蓉她孃的手,絮絮叨叨地道,“你猜怎麼著,昨晚他回來告訴我,說是要娶媳婦吶!”
坐在桌邊的關蓉剛伸長了筷子要去拈一塊小鹹菜,聽得這句話,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她娘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強笑著道:“這是好事兒呀!鬱槐年紀不小了,早日成家原本理所應當——怎麼我瞧大姐你,卻好像不大高興?”
“我能高興得起來?”孟老孃一拍大腿,大大咧咧地就在凳子上坐了,氣哼哼道,“往日裡我替他操碎了心,都記不清給他說了多少回親事,他只是不允,死活不答應,氣得我呀,腸子肚兒都攪得慌。這突然跑來我面前,就說要娶妻,我對那姑娘又不知根不知底,哪曉得她是不是個好的?唉,我看他彷彿鐵了心似的,生怕多說兩句他又發怒,心裡竟沒個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