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句說一句,你用不著在肚裡偷偷罵我。”孟老孃朝他面上一掃,冷涔涔地又道,“我也沒旁的意思,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成天閒著,這成了什麼了?老家遭了蝗災,那是沒法子的事,但你既已出來,快些賺錢養活媳婦閨女才是正理。”
說完了便埋頭吃飯,再不出一聲。
“知道,知道,有數呢。”唐茂林有些尷尬,笑了兩聲,說幾句好聽話,七萬八繞,又將話題引到他今日在茶樓中聽的一場書上。講得眉飛色舞,將那說書先生的與其動作模仿得惟妙惟肖,竟一時停不下來。
孟鬱槐原本有些發煩,見他始終絮叨個不休,便坐不住了,將碗一推,撂下一句“舅舅舅媽你們慢慢吃”,到牆角提一筐嫩草,轉頭便去了房後。
花小麥曉得他是去喂老黑,見他蔫蔫的,心中委實擔憂起來。只是眼下沒法子跟過去,只得陪著說笑一回,只盼將這頓飯儘快混過去再說。
……
少頃,飯畢。
碗筷俱已收進廚房,那一家三口卻並未回房,由丁氏捧了茶來,就坐在院子當間兒閒聊。
花小麥惦記著仍在房後的孟鬱槐,三番五次想走,只是怕被人挑理,轉悠了好幾圈,如那熱鍋上的螞蟻也似。
“你閒的慌?”孟老孃也坐在院子裡,同丁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時不時抬眼往她這邊瞟瞟,見她那火燒火燎的模樣,便翻翻眼皮,“鬱槐方才飯菜也沒吃幾口,想是天氣熱,沒胃口的緣故。你去問問,看他若是想吃點什麼,便弄來給他墊吧墊吧。自個兒男人,怎地這樣不經心?”
花小麥如蒙大赦,簡直想抱著她親一口,巴不得一聲兒地轉身便去了房後。
這馬棚素來每兩三日便要打掃一回,算是極乾淨的,但夏日裡天氣熱,再怎麼也有些味道。最近這段時間,因有了身子的緣故,花小麥甚少到這後頭來,今日冷不丁踏過去,立時便被那股子氣味燻得倒退三步。
彼時孟鬱槐正扯了嫩草去喂老黑,見它吃得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唇角便是微微一勾。聽見身後的動靜,他立時回過頭。忍不住一笑:“你也許久沒來見瞧老黑了,這會子還好意思嫌棄?”
花小麥嘻嘻一笑,不答他的話,反而去看那大黑馬,皺著鼻子埋怨:“老黑你太臭了!”
大黑馬橫她一眼,撲哧哧打了個響鼻代替回答。
“我知道你罵我呢!”花小麥衝它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走到孟鬱槐身邊,隨手自筐裡揀了一小把嫩草。扯下汁多肥美的草尖也餵給老黑,一面就回頭道,“你怎麼了?今兒一進家門,瞧著就彷彿有心事,飯也沒吃下多少,忙了一天,就不覺得餓嗎?有心事,寧願來找老黑,也不告訴我?”
“想說來著。只是家裡太嘈雜,沒機會。”孟鬱槐拍掉手上的草沫子,將她拉到稍遠的一棵樹下。尋了塊乾淨地方讓她坐下。自己也在旁邊坐下來。
花小麥抿唇一笑,估摸著唐茂林那一家人應是不會到這後邊兒來,便大著膽子挽住他胳膊:“你說啊,現在不是得了機會?”
“其實也沒什麼。”孟鬱槐垂眼搖搖頭,“今日同柯叔去大忠兄弟家瞧了瞧,心裡有些不自在。他家與咱們還不一樣。人口多,全靠著他在鏢局的一份工錢過活,如今他人沒了,日子便不好過……我與柯叔商量過,往後每月。還是將大忠兄弟那份工錢送去給他家,畢竟。他也是為了鏢局的事才……可我這心裡實在覺得難過,他家那小兒子還未滿週歲……”
大抵是自己也快要當爹的緣故,看見那幼年失怙的孩子,便格外不落忍,這種感覺,以前從不曾體會。
曉得他不好受,勸說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花小麥便只悄悄伸過手去,塞進他大掌中。
“還有柯叔。”孟鬱槐接著道,“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