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工夫,整個火刀村好像都被裹進了泥湯湯裡,出門去走一圈,給淋得透溼不說,還必然會弄得滿身泥。
早兩日還在田間地頭忙活的農人,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村間小路上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個人經過,也都是疾步奔跑,濺起滿地水花。
稻香園未到黃昏就打了烊,園子裡一片冷清,然那譚師傅的新家,此刻卻是熱鬧得翻了天。
鋪子上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擠進了這決計算不上大的房子裡,將個屋子堵得水洩不通。
小孩子們人來瘋,見到這麼多客人,歡喜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來來回回在人叢裡穿梭,高聲說話尖聲笑。卯足了勁兒地玩鬧,轟轟隆隆的動靜,引得四周鄰居從自家窗戶裡探頭探腦地往這邊覷探。
因為早就預備在雨季裡招待大夥兒來做客,譚師傅早有準備。這會子正在廚房笑容滿面地置辦菜餚,他媳婦則在後院支起一個簡易的棚子,將飯桌就擺在那裡,忙忙叨叨地擺碗筷,還得不時罵孩子兩句,眼見著一屋子踩的都是泥腳印,也半點不覺發煩,照樣樂樂呵呵地抽空與人寒暄。
鋪子上生意太忙,許久都沒有這樣湊在一塊兒熱鬧過,人人都興致極高。慶有吉祥和秀苗他們在廚房給譚師傅打下手。其餘人則落了座,不過閒話家常而已,卻照樣覺得很歡喜。
雨線順著棚子的邊緣淅淅瀝瀝落下來,人坐在下頭,雖不至於被淋溼。卻也沾染了一身潮氣。
那譚師傅從前是開酒館兒的,對於烹製各種下酒菜最是擅長,什麼紅燒鴨掌、酒蔥蒸鵝、油炸豆腐角……滿當當鋪了一整桌,都是最常見的菜色,卻顏色紅亮,香氣濃郁。不必真吃進嘴裡,只要聞一聞那香味。就讓人很想搬一罈酒來,不由分說先痛快灌三碗再說。
花小麥被擠在春喜和周芸兒中間,冒了一頭的汗,捧著茶碗嘬了兩口,拈一塊譚師傅媳婦拿手的魚糕,遙遙衝對面的汪展瑞道:“汪師傅你嚐嚐這個?前二年——那時候譚師傅還沒來鋪子上當大廚呢。我就吃過一回這魚糕,特別香糯,後來自己試著做過幾回,味道總不大對,要不你琢磨琢磨?”
汪展瑞果然也拿了一塊嚐嚐。點點頭:“唔,的確滋味不錯,依我說,回頭去向嫂子問問做法就行,何必自己悶著頭想?”
說著便三兩口將一整塊魚糕都吞了進去:“鬱槐兄弟今日不來?”
“你還真惦記他。”花小麥彎著嘴角笑起來,“咱們今日雖是來蹭吃喝的,卻到底為了賀譚師傅一家團聚,鬱槐說是也要來湊湊熱鬧的。不過他鏢局事忙,恐怕不會那麼早,咱們不必等——咳,我這句話都是白說,你瞧,那邊不是都喝上了?”
一面說,一面往右手邊努了努嘴。
幾樣冷菜上了桌,已有人開始拼起酒來,大聲嚷嚷著行酒令,炸雷似的直往人耳朵裡鑽。
“真是夠鬧騰……”
汪展瑞搖了搖頭,半真半假地斥了一句“小聲點”,扯著喉嚨問道:“我說,那八珍會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這話一出,春喜等幾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尤其周芸兒,更是將耳朵都豎得老高,緊緊盯著花小麥的臉,彷彿無限期盼。
花小麥曉得他們對於八珍會都有些心心念念,沉吟了片刻,為難地道:“我還沒想好呢……這八珍會我參加過一回,心中很清楚單靠一兩個廚子可不行,先得有人採買置辦食材,當天也需好幾人一塊兒合作。咱不是省城的人,去一趟得花不少力氣,還要想法安頓住處——我估計,這次八珍會搞得那麼大,全桐安府的酒樓都來了,客棧只怕也不好找……”
“你倒是去過了,可我們卻還不知那八珍會是何情形,讓我們去瞧個新鮮也好哇!”
春喜撞了花小麥的肩膀一下,拖長了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