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親不可考,那是自然不過的事。羅宗和自認是羅氏宗親,決不是空穴來風。羅宗銀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無人可比,他既然極力推薦羅德政,別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反正族長實際上已無權力,誰幹還不是虛職一個。於是,羅德政被族裡的長者們推薦,做了上羅莆羅氏家族的族長。
羅德政並不稀罕什麼族長,不過既然長者們都推薦他還鄭重其事地找他談話,他也就欣然應允了。如今的族長只是個擺設,可是從前的族長是羅德仁的父親羅宗榜,羅德政就是要讓羅德仁瞧瞧,即使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族長虛職,他羅德仁也輪不到。他要讓羅德仁明白,如今在上羅莆,羅德仁這個名字已經被羅氏家族所忽略,甚至連羅宗銀的小兒子羅德才也比他強。
雖然羅德政既是保長又是族長,為人也隨和,可是實話實說,上羅莆人對羅德政的瞭解僅限於他那張隨和的臉。有時候人們看著他騎著馬順著羅莆河下到鎮上,或者再從鎮上到縣府去。他只是一個小保長,可是似乎鄉長和縣長跟他的關係都不錯,人們不得不佩服他超常的交際能力。他家裡的人雖然不多,可是上羅莆人對他們也都諱莫如深。羅德政的母親張氏是個深居簡出的婦人,隨著衰老的步步逼近,人們已難見到她離開院子,彳亍於鄉間小路的情景。羅德政的妹妹喜鳳是個漂亮得讓人不得不注意的女子,人們倒是能常見到她在莊稼地邊割豬草,可是那女子臉皮薄,從來不跟人搭話,若是有人叫她一聲,即便是羅姓的男子,她也會羞紅脖子。羅德政的兒子羅秋洪不到十歲就出門唸書,先是鎮上,然後是縣裡的學堂,很少在上羅莆,人們對他更缺乏瞭解。倒是長工楊大腳,人們最熟悉。他是從山西過來的,因為跟羅德政的母親張氏是同鄉,因此羅德政便主動把他留下來。他拉得一手好二胡,又好酒,常常去羅秋源開的酒館裡喝幾盅,拉幾調二胡。楊大腳一喝酒就天南海北的說話,講他老家的事情,講一路的所見所聞,可是絕口不提羅德政家的事。他只說羅德政一家對他都好。主人家的事,自己也知之甚少。何況,他也沒住在那間大院裡,他住在牲口棚旁邊那間屋裡。
在羅宗和死之前,羅德政已取了羅莆鎮朱家的女子。羅宗和死的第二年,朱氏生下了兒子秋洪。兩年之後朱氏生第二胎,卻因難產而死。而讓上羅莆人不明白的是,羅德政沒有續絃。有不少人家都想把女兒嫁給羅德政,然而媒人一個個乘興踏入羅德政家的大門,最終都敗興而歸。凡媒人來提親,羅德政的母親張氏都熱情接待,可是羅德政卻沒表現出應有的熱情。羅德政說,再等幾年,秋洪大一點再說。這孩子命不好,那麼小就沒了娘,我得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羅德政果真把心思放在了兒子身上。羅莆鎮地處邊地,雖說各地都已開辦了新學,可羅莆仍舊只有私塾。私塾的先生是四川上來的,姓王,寫得一手好字,在羅莆鎮開了間叫志遠書齋的學堂。秋洪九歲時,羅德政就把他送去學堂唸書。羅德政的母親張氏見羅德政性格執拗,不肯續絃,一氣之下也去了羅莆鎮上,說是照看孫子。直到秋洪去縣裡的學校唸書了,張氏才不得已回到家住。
羅德政不續絃的事讓上羅莆人感到迷惑,而更讓人迷惑的是羅德政的妹妹喜鳳。當喜鳳揹著揹簍在路邊割草的時候,人們發現她略顯憂鬱的臉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之中,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就是在整個羅莆,那閨女也算得上是第一朵花。人們說。一般人家自然不敢上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