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臨走時,你為什麼帶走這柄劍?”
顏都看向腳邊的長劍,那是他首次出征時,父親送給他的劍。他告訴顏都,顏家軍,也許不是臨都最強的軍隊,但從來沒有誰在戰場上膽怯過。這柄劍,擔的是顏氏家門,只能殺敵。
顏都想起接過劍時自己信誓,此生為顏家人,定為國效忠,不負家門。
胸口被什麼東西重壓著,喘不過氣來。
“顏郎,不要負我。”
“顏都,此生為顏家人,定為國效忠,不負家門。”
眼中淚,含悔,含愧。
“爹……”
肩上是父親厚實的手掌,心中牽掛沉沉。
北門,一步步走得沉重,夜風吹得人不禁一陣寒顫。低著頭走,怕一抬頭就看到熟悉的一抹茜紅,怕就算沉默著也會看到他一臉的失望,怕他恨自己,從此再也不願見到自己。
“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撲入懷中的茜紅色,生生扎刺著顏都的眼睛,他看著十四歲的容軒揚起一臉天真,滿懷期待地問自己:“顏都,我們去哪兒?”
北門中隱隱有火光傳來,顏都知道父親已經進宮面見過陛下,禁衛軍已到,覆水難收。
“你要舍了我?”茜紅衣衫,笑容忽然變得慘淡。
“我……”眼前的茜紅,紅得太過,讓人看得忍不住心頭髮慌。
“你竟要舍了我……”容軒不甘地問道,“為什麼……”
“顏都,這便是你應我的不負?!!!”
夢迴百轉。
驟然驚醒,顏都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夢見自己在北門親手把容軒送回了容宮,記不清楚夢裡是容軒第幾次撕心裂肺地對自己嘶吼著他的背叛。
顏都想起去北門尋他前遇到了站在走廊上等著的父親,一夜之間父親似乎蒼老了很多。他帶著顏都去到顏家宗祠,領他跪下。赫赫戰功的容國將軍,敵人聞風喪膽的龍城飛將,在幼子面前跪下雙膝,震天似的磕頭告罪,說他對不起顏家列祖列宗世代忠良。顏家祖訓,不為幸,不為佞。違了家規宗囑,顏父在宗祖堂前未曾提起顏都一字不是,卻是句句責言他為臣不清,為子不肖。
北門前冷拒容軒天涯相隨的約定,是自己毀了諾言,心頭的苦,卻是半字都說不得。容軒求他帶他離開,說得那樣無助和惶恐,顏都常常會想,若那時陛下晚來一刻,也許真的就能放下一切帶你離開容國。任它是上古帛書,顏氏祖訓,失了容軒,就算賞得天下又能如何。
陛下得到探子回報,說景國有人在暗訪千字帛的下落,要顏都潛入景國查清虛實。遠走景國前,耗盡最後的尊嚴邀容軒相見。意料中的結局,得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神傷。銀簪請落掌心,怎麼都捂不出溫度。
三年景國潛藏,變裝易容,隱姓埋名,家國難念。
一舉一動都要小心謹慎,不能有半點差池。不能走得太慢,容王陛下還在等自己的訊息。也不能走得太快,潛在別國的細作,生死只是一瞬間的事。
要不被察覺,只有摒棄從前的一切。要忘了自己曾是顏都,顏家的下一任家主。盡心如此,腦中卻怎麼也忘不掉一抹茜紅衣衫。
潛藏近兩年,竟還是被景國公子黎司發現了身份。可黎司不僅沒有揭發,還收他為門客,一切以禮相待,只是這位景國公子終日帶著的銀色鐵面,一直在提醒著顏都,此人斷斷信不得。果然,不久後黎司就開始向顏都套問千字帛一事。他甚至不惜犧牲妹妹的幸福,想要把顏都留在景國。
顏都想回來,回容國,好好呆在容軒身邊,除此之外再半分無其他念想。
在鬼決的竹屋內昏睡的日子像是做了很長久的一個夢,夢裡兵荒馬亂,卻出奇的寂靜,沒有半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