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氣,五官肅凝,沒有剛才的可親,變成一種端莊、慈和的姿態。
周清清不喜歡越汶嬙這種表情,很疏遠,不像她親愛的姐姐,像家裡神桌上供的觀音菩薩。菩薩很好,幫助人,大家都喜歡,但距離很遙遠。
周凜靠近清清,很小聲地說了句:“一會兒就恢復了。”
其實,現在很多人都知道越汶嬙的佛像臉是裝的,她本人很親切,有一點小無賴,又愛錢,性子滿可愛的,會裝成那樣是十八歲家變以後,自己的保護色。
但大家都不討厭她這種偽裝,還很喜歡跟變臉的她聊天,那種感覺就像惶惶不安的時候,進廟裡,向菩薩訴說心裡的痛楚。供桌上的神像不會有所回應,但越汶嬙會,儘管只是幾句安慰的話,也能讓人心安。
“越小姐,我們都知道彰化地方法院做出了新判決,未成年繼承債務者,得於二十歲成年後辦理拋棄繼承。這已經能夠解決多數問題了,你為什麼還要繼續靜坐?”李先生一邊問,一邊做記錄。
“彰化地院的判決是基於保護兒童,但幼時繼承債務,又已過二十歲的怎麼辦?動輒幾百、上千萬的債務,也許有人賺一輩子都還不清。”越汶嬙自己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所以越小姐這次的訴求是溯及既往?”
“是的。”越汶嬙點頭。“同時我們希望法院、銀行甚至各大機關在催討債務時,能先發函通知當事者,而不是直接凍結債務人銀行帳戶的資產。”
“但事先通知豈不是給債務人一個事先脫產的機會?”
“也許有人會事先脫產,可願意協商的還是有。再說憲法保障人民的財產權,而現在這種扣押房子、凍結財產的行為,卻是違反憲法的。”
越汶嬙和李先生越談越投機,不知不覺,竟聊了半個小時,而且還沒有停止的跡象。
清清等得不耐煩,嘴一癟,幾乎要哭了。
周凜趕緊插嘴。“兩位,我們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越汶嬙這才注意到清清的不對勁,忙道:“不好意思,李先生,我們家清清累了,我們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談如何?”
“沒問題。”李先生說著,又看向周凜。“不知道周先生能不能也讓我做個訪問?你現在已經成了繼承法修正案的代言人,很多讀者對你有興趣。”
“當然。”周凜點頭。“我們走吧!”他領著李先生走在前頭。
越汶嬙在後面扶著清清。有姐姐陪,清清也不想哭了,親親熱熱地膩著越汶嬙。
“姐姐,我想吃冰淇淋。”她小聲說。
“好。”越汶嬙摸摸她的頭。
越汶嬙雖然與周凜同居了,但在未拋棄債務之前,她不想結婚,也不敢生孩子。清清雖然年紀比她大,但個性天真單純,她常常忍不住就把清清當成自己的孩子。
三年後 西元2010年
越汶嬙躲在洗手間裡,看著驗孕棒,想大哭,又想大叫。
這個世界果然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法。
她懷孕了。
其實想想也很正常,她跟周凜同居多年,恩愛了不知多少次,過去沒懷孕,那是幸運,現在,是理所當然。
但是繼承法修正案還沒透過,她跟周凜也還沒結婚,生了孩子,那叫什麼?私生子。
唉唉唉,怎麼辦?
“小汶,你準備好了沒?”周凜正在敲洗手間的門。“八點半了,你動作不快點,上班就遲到了。”
“來了。”她手忙腳亂,抽了兩張衛生紙,將驗孕棒包起來,扔進垃圾桶。
“我幫你把衣服拿出來了,你自己穿,我去熱車。待會兒先送你去上班,我再到公司。”周凜說著,走出臥房。
越汶嬙看著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