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緊閉城門,高掛免戰牌,如是守了幾日,七月初一傍晚,忽召各營主副將,明令翌日出城,攻下特木爾,整個戰法佈置中規中矩,說不上好,但也絕對挑不出毛病,中軍帳數經推演,各自都明白,明日避無可避,一場你死我活,你不死我就死的硬戰。
各營磨刀霍霍,枕戈待旦,不知是誰開始唱塞外曲,將士們俱皆輕聲附和:
喊一聲爹孃,阿寶離家守北疆
天寒地凍,一白琅
阿寶一腔血,願灑黃沙場
喊一聲姑娘,阿寶離家守北疆
離情依依,一聲郎
阿寶一生情,願回吾故鄉
古來徵戰幾人回,周宣默默聽著四處迴蕩的歌聲,這是離曲,是哀歌,更是北疆男兒的戰歌,哀而不傷,詞短情長‐‐馬革裹屍,沙場赴死,到底拿命護了一方安寧,護了身後的故國家園。
這群會在出徵前唱歌的糙漢子,就是本王的袍澤,本王的兄弟。周宣換上重甲,手執慣用的黃金長戟,腰板筆直,定定坐於帳中。
七月初一是北疆的情兒節,未婚男女們高歌飲酒,互訴衷腸,北疆民風彪悍,動了情,幕天席地即可來上一發,勒太傅常以此斥其蠻不通禮,周宣卻覺著,甚好。
朦朧夜色中,張常功走路都有些發晃,一雙長手卻甩得老高,疾步入得中軍帳,兩眼精光燈燭般透亮,嚇得周宣身形一晃,笑罵道:&ldo;長工,你撬了主家的糧倉不成,興奮成這般模樣。&rdo;
張常功嘻嘻笑,說話竟有些不大利索:&ldo;軟咳咳殿下,耗子包圓了。&rdo;
周宣倏地起身:&ldo;傳令,夜襲。&rdo;
第17章 靜好
這一戰被稱為流火之役,鎮北酒神憑此役一躍登上鎮北戰神的寶座,與軍神黎詡比肩。至於後世傳言安親王身高九尺,形如鐵塔,有通天徹地之能,黃金長戟所及之處,山崩海嘯,猶如神跡,實在謬誤,但若用來誘騙小男生習武參軍,效果還是極佳的。
周宣親率鎮北、西北、乾中全軍出擊,輕騎營打頭陣,直衝特木爾環蛇蛇尾的曷衣、金研部。
北疆放任輕騎營突入蛇身,鹿哨一響,索布、阿木爾、胡魯三部圍殺,輕騎部似要重蹈覆轍。
然天元帥旗軍車高轅之上,一人仙風道骨,墨發飛揚,玄毓道尊超凡脫俗,似即將飛升而去的仙人,手持古琴一天秋,琴音震空,輕騎營的戰馬絲毫不受毒粉影響,鎮北王者之師的風範在三部圍殺中凸現無遺,進退,攻防,配合,掩護,穿插,擊殺,教科書般給北疆十三部的遊勇們上了一堂騎戰課。
照理說,顓瑞會立即派八大王部的軍隊迅速增援,然而,八大王部沒有反應,周宣登上車轅,長戟向北:&ldo;全軍壓進,都給本王跑起來‐‐&rdo;
北疆無往不利的環蛇陣告破,徹底讓周宣打懵,流火一役,殲敵四萬,俘虜三萬,北疆十三部元氣大傷,周宣得勢不饒人,縱兵追擊,將顓瑞趕入極北苦地,天元的疆域大開三分之一,整個北疆,納入仁順帝治下,再無兵禍。
流火之役前前後後歷時兩月,捷報雪片般飛入盛京,周宣戰神之名不徑而走。
仁順帝七道密旨召安親王回朝,周宣一概不理,把戰後繁瑣的軍務留給張常功與明月繁星,周宣親自擬了個摺子交給黎璽凡,令其上呈聖聽,自己陪著玄毓,後面尾隨一隻莫聽雨,三人輕裝簡行,從乾中入江南,遊山玩水去也。
呃,好吧,其實是玄毓嫌棄小徒弟一身殺伐血氣過濃,令其拜謁天元各處道觀,佈施積善,以消殺孽。
周燁收到安親王手書奏摺時,正值朝會,少年天子取下封泥,展箋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