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才見了陳家兄妹,那頭吳夫人相請,說是請過去小聚,就定在一天後,蓉姐兒急巴巴的開箱子撿衣裳,又把打的銀頭面拿出來戴。
秀娘斜她一眼,知道她那點小心思,也不說破,由著她打扮,穿了一身藍錦襖,外頭披了件白色繡藍邊纏枝花綴灰鼠毛鬥蓬坐車往吳家去。
一進大門,吳夫人就迎了出來,握了秀孃的手捏一把,還叫丫頭帶了蓉姐兒去暖閣,一路走過九曲橋,河面上結一層薄冰,裡頭的錦鯉竟還在動,透著冰瞧不分明,只看見一團紅浮上來,又沉下去,她指指冰面:“這魚不撈出來在缸裡頭養著,可不凍死了?”
卻是對面走過來的人答她的話:“往年都撈出來的,今歲想是不及。”先是吳夫人病著,後頭又是吳少爺受傷,下人忙作一團,有人偷尖耍滑也是常事。
蓉姐兒聽見聲音就知道是他,咬了唇兒不肯抬頭,幾個丫頭都見過禮了,她還斜簽著身子裝作看魚,眼睛盯著湖面,卻拿餘光偷睨過去。
徐禮又高大了些,身上穿著一襲藍衫,披了件烏雲豹毛的鬥蓬,看見她手上空著,鼻子紅通通,脖子叫毛領子圍著,尖下巴擱在厚毛裡頭,兩頰似抹了胭脂,想是叫風給吹的,皺皺眉頭:“給姐兒拿個手爐子去。”
手上連個手筒都沒有,心裡怕她凍著了,想伸手去摸一摸,當著人又不能,蓉姐兒眨眨眼睛:“我不冷,可熱乎呢。”
徐禮心底一蕩,這句熱乎叫他想到別處去了,以手作拳擺到嘴邊咳嗽一聲,定住心神道:“我是來看錶哥的,他在後頭水閣裡養傷。”
“傷得怎樣?”蓉姐兒只知道他傷著了,徐禮才說是傷了眼睛,她就失口“呀”了一聲,徐禮也聽說了吳家陳家結親的事,這回去看吳少爺,卻是吳少爺開的口,吳夫人心裡總有些疙瘩。
“我尋著個能為我捧刀遞巾的人了。”吳少爺傷著半邊臉,幸是冬天,傷口不曾化膿,收斂起來看著倒沒那樣駭人,眼睛上只劃破了皮,沒傷著眼珠。
他是人逢喜事,心頭那口鬱氣散了,養起傷來也不作怪,倒真個禁了酒肉,日日吃著魚湯,還非要廚房加味火腿進去。
知道吳少爺眼睛沒傷著,蓉姐兒籲出一口氣來,徐禮見她這模樣覺得好笑:“妞妞,你就沒別的要問我?”
上一回見問他要不要妾,這一回該問他包不包花娘了,徐禮正笑,等著逗她玩兒,蓉姐兒又是一
聲“呀”,點點腦袋:“有呢!”
徐禮嘴邊笑意更深,前邊兩個人慢慢行著,兩個丫頭兩個書僮在後邊遠遠跟著,九曲橋,十八個彎兒才過了大半,蓉姐兒頭一偏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徐禮:“春宮是不是摸耳朵?”
徐禮腳下一滑,差點兒踩空了掉到河裡去,蓉姐兒一把抓住他,驚的瞪大了眼睛,他穩住身子,擺手不許後邊的覘筆捧硯過來,甘露一把拉住了蘭針:“別去。”定是她們家的姐兒又說了甚,她閉閉眼又睜開來,再看徐禮已經站住立定了。
徐禮臉紅的似能滴出血來,他本變生的白,臉一紅便跟燒起來似的,他上回作的那一場大夢,幾天都神思不屬,覘筆捧硯只作不知,呂先兒卻悄摸的給了他一本冊子,臉上還笑的賊忒兮兮:“好兄弟才給你,我好容易得來,你小心著看。”
一開啟竟是一本春宮圖,徐禮翻了一頁似抓著燙手山芋般扔到桌上,外頭覘筆聽見響動要進來,叫他急急阻了,又收攏回來,夜深時分背了人拿出來翻了兩頁,塞到枕頭下邊,第二日一早就還給了呂先兒。
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他頭一回夢中原是朦朧朧的,這回之後便有情有態,夢裡那個人穿著一水紅,聲音嬌滴滴的,眼睛水盈盈的,可不就是面前立著的人兒。
徐禮一面覺得褻瀆了她,一面又暗地裡快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