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煮馫殿裡歌舞昇平熱鬧非凡,誰都沒想到這麼融洽的晚宴中,二位皇子在暗暗的較勁,眼裡都埋著很深的怒火。
又寬又長的走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奢華燈火。
蘇福喜站在閣子外的走廊中有些瞌睡,暖黃的燈光把他臉上的紋路照得溫馨舒展了很多。
多年的習慣,哪怕在睡夢中也能分辨聲音。
聽到匆匆的腳步聲,他抬開眼皮,遠遠看見二皇子冷氣隱隱地走來。
他想進書閣內稟報皇上,卻被晏南修攔了下來。
直接闖入。
蘇福喜只能瑟瑟地跟在後頭。
瑞德帝一直在批著摺子,聽到有人唐突闖入,他眉目都未動一下。
三人在書閣內,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炭火燒得正旺,小小的書閣裡空氣逐漸變冷、變靜,靜得人心寒。
只要站在父皇面前,晏南修的心情總是複雜又糾結,把他當成空氣也無所謂,他想要的是一個態度。
晏南修站了許久,終於開口,“莫奇死了。”
“知道了。”
晏和光沒有抬頭,語氣平常似乎早就猜到他要來做什麼。
“葬在東郊的山頂上。”晏南修臉冷了些,目光平靜地落在父皇的臉上。
晏和光如常的改著摺子,說:“不錯。”
“那裡有大雁飛過。”
“那又怎樣。”
晏和光抬起頭似有不解或者不屑,好好的酒宴不吃,來找什麼岔子!
他的語氣比聽到一隻狗死了,還平常乏味。
這個態度何其殘忍,晏南修心裡的弦砰的一聲斷了,他眸中反而有了若隱若現的笑意。
我永遠是聖上的人 ——
莫奇這句話,在他耳朵裡,斷斷續續變成了支離破碎的殘言。散在莫奇死後的那張臉上,化成腥臭骯脹的惡濁。
也落在了晏南修臉上,化成一張人皮面具。
真正殺死一個人,絕對不是平時的嚴厲苛責,而是平靜對話中信仰的崩塌。
這堪比凌遲。
晏南修愣了一下,只是一瞬間,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父皇早些休息,兒臣告退了。”
“你沒事了,朕有事。”
這場兵不血刃的較量中,晏和光自知是勝了。
他指了一下摺子,“邊關戰事吃緊,怕那邊有變動,擇秀本應過了新歲的賞梅節,提前到了十日後的賞冰宴。”
“謝父皇好意,兒臣定不會辜負聖上的一片厚愛。”
晏和光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臉上有了些許讚賞,“修兒成熟了。”
“父皇一心栽培,兒臣自當珍惜,定不會像之前那般叛逆。”
晏和光向旁邊的蘇福喜招了下手。
少頃,蘇福喜拿了個盒子過來。
暗紅色的檀木盒子古樸華麗,一看就保護得很好。
晏和光開啟盒子,裡面是一對極品明珠,發散著奪彩白亮的光芒,把書閣內都照明瞭幾分,“這是你母妃生你那年太后賞給她的,你母妃說留著等你娶親再給你。”
晏南修小心翼翼的接過,捧在手裡,“謝謝父皇和母妃的美意,兒臣退下了。”
晏南修走後,蘇福喜美嘆:“二皇子終於長大了。”
晏和光眯著眼,目光悠長的想了會,“早該如此。”
書閣外面的水池子裡面結了厚厚的冰,砰的一聲,冰面被砸出一個洞。
一個暗紅色的盒子落入了水中,水波盪了幾下,再無痕跡。
水池邊,第一朵梅花悄然綻開花瓣,散出幽冷的清香,樹枝上的冰渣子隨風一吹,狠狠的撞在花蕊上,也傷不著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