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行,親愛的苔絲,”他回答說。
“唉,我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我不管那麼多了!”她可憐地喘著氣說。
他一收韁繩,馬車就慢了下來,他正要把他渴望的親吻印到苔絲的臉上時,苔絲彷彿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羞怯,急忙躲到了一邊。德貝維爾雙手拿著韁繩,也沒有辦法阻止她的移動。
“好哇,他媽的——我非要把我們兩個都摔死了不可!”她同伴的感情反覆無常,嘴巴里罵開了。“你能夠像那樣說了話不算數麼,你這個小妖精,你說話算不算數?”
“好啦,好啦,”苔絲說,“既然你非要如此,我就不動好啦!不過我——原以為你是我的親戚,你會對我好的,會保護我的!”
“去他的什麼親戚吧!過來!”
“不過我不想讓別人吻我,先生!”她懇求說,眼睛裡一顆大淚珠從臉上滾下來,為了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的嘴角顫抖著。“要是我早知道的話,我是不會到這兒來的。”
他不願改變主意,她只好坐著不動,讓他逼著吻了一下,他剛吻了她,她立刻就羞得滿臉通紅,掏出她的手絹,擦了擦她臉上被他的嘴唇接觸過的地方。見她如此,他的一團火氣立刻發作出來,因為在苔絲那方面,她的動作完全是出於無心的。
“一個鄉村姑娘,你倒挺敏感的!”年輕的男子說。
苔絲對他的話沒有理睬,說實在的,她對他說的那句話的含義就沒有完全理解,她也沒有注意到她出於本能而在臉上一擦是對他的一種冷落。豈止是冷落,如果在物質上是可能的話,實際上她是把他的吻給擦掉了。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的惱怒,所以在馬車一路小跑走近梅爾布里坡和溫格林的路上,她就只好眼睛看著前方,坐著不動,直到她看見前面還有另一段下坡路要走的時候,她才大吃一驚。
“你要為剛才的事向我道歉!”他又接著說,話音裡仍然帶著受了傷害的味兒,還把手裡的馬鞭子一揮。“除非你心甘情願地讓我再吻一次,而且不許用手絹擦。”
她嘆了口氣。“好吧,先生!”她說。“哦——你讓我把帽子撿起來!”
在說話的那個時候,她的帽子被風吹到了路上,他們當時走上坡路的速度也決不慢。德貝維爾拉韁把馬勒住,說他會下去為她把帽子撿上來,不過苔絲還是從另一邊下了車。
她轉過身去,把帽子撿了起來。
“說真的,你不戴帽子顯得更漂亮,要是你還能夠再漂亮的話,”他從馬車後面打量著她說。“那麼,現在上來吧!怎麼啦?”
帽子已經戴在了頭上,帽帶也繫好了,但是苔絲卻沒有走過來。
“我不上車啦,先生,”她說,說話時露出紅色的嘴唇和嘴裡的象牙似的牙齒,眼睛裡也閃耀著勝利的神氣。“我不再上去了,我知道的。”
“什麼——你不上來坐在我旁邊了嗎?”
“不啦;我可以走路。”
“到特蘭裡奇可有五六英里路呀。”
“就是有幾十英里路,我也不在乎。而且,運送行李的大車還在後面呢。”
“你這個耍滑頭的野丫頭!好吧,告訴你——你是不是故意讓帽子給吹掉的?我敢發誓你是故意的!”
她保持著戰略性的沉默,這證實他猜測對了。
於是德貝維爾開始罵她咒她,因為她耍了詭計,他就隨心所欲地對她亂罵一氣。他突然掉轉馬頭,想從後面追上苔絲,要把她夾在馬車和樹籬中問。不過他沒這樣做,擔心會把她弄傷。
“你說了這樣惡毒的話,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恥!”苔絲攀爬到了樹籬的頂上,勇氣大增地說。“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我恨你,討厭你!我要回家到我媽媽身邊去啦,我要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