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鬧,那副面具是必須帶著,初她也極力抗爭,極力地質問斯祁夫婦,為什麼要這樣。斯祁鴻翔答不上來,反是他夫人,後來哭著對朱珠說了一番話,令朱珠心甘情願從此將那面具當作了自己第二張臉。
她說:朱珠,我兒,你若不戴,我們全家便要死你手中了。你便是天命孤星啊。
如此直接,如此不加以隱瞞。
一個五歲孩子縱然還不懂事,這總是聽得懂。便只能默默地整日戴著了,無論周圍人疑惑也罷,笑她也罷,她也只是笑笑。
只是每次面對那大她十歲哥哥斯祁復,總是心生黯然。年幼時不知道這是為何,等稍稍大了點,明白了些,便知原是對這並非親生哥哥有了情愫。卻怎敢被旁人知曉,只能小心心底藏著,卻未料想,這哥哥竟也是對她暗自懷著感情。
那感情打小就已有著。隨著一天天見她長大,一日日身旁伴著,便是深厚,即便從她五歲時起就見不到她長相,感情卻從未消減過半分,直至二十歲時見額娘開始給自己張羅婚娶事宜,終忍不住同自己額娘袒露了心事,言明非朱珠不娶,要等她長大,便正式娶了她。
他額娘自是決然不允許,因為她自知,自己兒子絕非是算命先生所說那名能壓得住朱珠命裡夫婿。算命先生說,那夫婿命自連天,而她兒子只是區區一介官員血脈,無論品階再高,又怎能連得上那天?
但以此為由,同斯祁復作了一番解釋後,非但沒能說服他,反只惹得他嗤之以鼻。
他怎樣都無法相信那個算命先生所言,為自己爹孃僅僅因了一個算命先生話而讓朱珠日復一日戴著面具而大發雷霆。
無奈,斯祁鴻翔只能搬出祖宗家法一遍又一遍地訓責他,送他離京去,又遣他京城外跟著他朝中友人當差。如此,直到朱珠十五歲,斯祁復二十五歲,方才允許他回府,以為他應是將當年那段模糊情愫給忘卻了,併為他訂下了同大理院正卿女兒曾韶卿婚事。
那之後,斯祁復也確實像是將過去那一段情愫給忘卻了,朱珠則是早已淡卻,畢竟年紀比他小太多,對初時朦朧情誼便忘得為容易,兩人便如一對真正兄妹般共同相處,稍後不多久,斯祁復就他爹孃安排下,擇黃道吉日,將曾韶卿娶進了門。
婚後夫妻倆倒也琴瑟和諧,相敬如賓,總算令提督夫婦那一刻總懸掛著心落了地。這樣不知不覺中平靜過去了三年,豈料一場噩運竟驟然降臨到了全家頭上。
斯祁復不知怎染上了一種怪病。
怎樣都治不好,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嚴重,重到人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彷彿被鬼纏身了似。而他清醒時候,尚且同往日沒有任何異樣,一旦糊塗時,便總是喚著朱珠名字,非要朱珠陪著她。見此情形,即便是傻子也看出端倪了,曾韶卿怎會看不出,只是默默忍著,背地裡偷偷哭泣。
見狀,朱珠自是心裡也苦不堪言,但一邊哥哥病到這種地步,怎能不順著他心意,另一邊嫂子模樣又著實悽苦,要想寬慰,卻又怎樣去寬慰?剛好蒙慈禧宣召,便藉著進宮伴駕機會,想去別處避上一陣,好讓哥哥嫂子獨處。豈料突然間他病症竟又惡化了,當真是一腔苦水滲到了骨子裡,卻無論怎樣都排遣不出了。
當下遣了小蓮離去,自己一個人躲屋後無人長廊內失聲痛哭著。
那樣哭了好一陣,忽感到有雙眼睛默不作聲望著自己,不由吃了一驚,慌忙抹了眼淚抬頭看去,便見原來竟是早先還紫禁城裡碧先生。
此時卸了朝服,一身簡簡單單漢服打扮,提著只木箱站廊外那條小徑裡,恍惚間好像是從前朝畫像裡走下來神仙人似。朱珠忙再將眼淚抹了抹乾淨,起身揖了個福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碧先生,這會兒到此,是來尋我阿瑪麼?”
“便是應你阿瑪邀請而來,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