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咬著的牙關一下張開,用力咳嗽兩聲,嘶的朝裡吸了口氣。
朱珠這一顆心才算落了地。
命好歹是撿回來了,但如果她晚來一步,後果當真不堪設想。當下低頭呆呆朝她看著,這會兒曾韶卿也微微睜開了眼,一眼認出朱珠,全身驀一陣發抖,隨後立即伸手要將她推開,卻無論怎樣都使不出一點力道,於是悶然一聲嘆了口氣,彷彿將心一橫般將頭轉到一邊,不再去看朱珠一眼。見狀朱珠眼圈立即就發燙了,用力在她肩上推了把,怒道:“嫂子有怎樣天大的委屈沒法說出口?整日憋在心裡見人就躲,若是今日朱珠晚到一步,你莫不是要去閻王殿上才肯咒罵朱珠?!”
話音落,便見曾韶卿眼裡的淚像滾珠兒似的落在了地上。一時泣不成聲,朱珠默默將她扶起攙到了床邊,讓她坐下,隨後跪在她腳邊抬頭望著她道:“嫂嫂是不是忘了,那天連嫂嫂都知道對朱珠說,哥哥病得糊塗,所以說的話切莫往心裡去,為什麼嫂嫂現在卻反而自己因了哥哥的胡話而難受到要去尋死?”
曾韶卿低頭怔怔朝她望了一陣,隨後抹掉腮旁的眼淚,牽了牽嘴角冷笑道:“你能明白些什麼。你尚未出閣,又給闔府上下寵著念著哄著,你又能知道些什麼。”
“嫂子不跟朱珠說,朱珠又怎麼能明白。只是哥哥同朱珠自小青梅竹馬長大,他病中對妹子多惦念了些,嫂子切勿放在心上,總也都是自家親人,否則今後歲歲月月,你叫朱珠怎麼同兄長相處,又怎麼同嫂子相處”
“你倆自然是好相處的。”
“嫂嫂又在說氣話了。”
“氣話?”曾韶卿再度冷笑:“想我好歹也是大理院正卿的女兒,再是不堪,未出閣時前來說媒的也幾乎踏平了府上的門檻。卻偏偏相中了你家兄長,以為他一表人才,知書達理,過門後圖個琴瑟相悅,夫妻相敬。誰知,這夫妻相敬倒是相敬了,相悅卻從何談起,這些年來再怎麼裝痴裝傻,總也能看出他惟獨在你面前時才是真正愉悅的,我只是不明白,既然這樣,為何他不索性娶了你,反正你也不是他斯祁鴻翔親生的兒!”
“嫂子”
“你說我講的氣話,我卻哪有那資格說什麼氣話,我說的氣話可有人會聽,有人會在意?即便我在他邊上整日整夜地守著,他眼睛一睜開頭一個想見的便是你,你說,既然這樣何須娶我?他這麼做到底到底是何苦來?!”
一番話,說得朱珠一陣發愣。
一時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過了好一陣,才按著曾韶卿的膝蓋咬了咬唇,輕聲道:“朱珠可發誓,這些年來只是將他視作親生兄長看待,若嫂嫂仍是介懷,近則年前,遠則年後,朱珠總歸是要嫁人的,到時嫂嫂自可再也不用見到朱珠,也不會再為此煩心。嫂嫂便再想想,我兄長也只是病中一時糊塗,待到病好,總會明白過來誰才是他琴瑟相悅之人的,況且這些年來,除了他病發之時,他始終對嫂嫂”
“你知道些什麼!”朱珠話還沒說完,突兀被曾韶卿起身厲聲打斷。
她似乎想從朱珠身旁走開,但身子晃了晃仍不得不坐回到床上,隨後用力捏著床褥緊盯著朱珠那張疑惑不解的臉,神色由怒轉悲,又由悲變得木然。過了半晌輕嘆了口氣,苦笑著道:“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朱珠你若是知道了,便會知道什麼叫做溺在苦水中抓不到一片浮木的痛。也會知道,即便你嫁了,你走了,你從此哪怕再也不會踏進這個家門,也是無用的。這顆心,”說到這兒,眼睛一眨一串淚跌了出來,她朝自己胸前輕輕指了指:“這顆心不在了,任是怎樣都無濟於事的,你懂麼?”
朱珠似懂又非懂,因而不敢隨意回答。只覺得此時面對著這個平素安靜溫和的女人,彷彿面對著一道重得讓人透不上氣來的牆,伴著股撲面而來沉得化不開的悲哀,讓她想些說什麼,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