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此時就在他眼前的話。
他會對她說,看,現在我也一無所有了,你可開心了?
細細想著。
也不知是想著過往,還是現今這一切。
那樣過了片刻,碧落蹲,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身下那處琉璃頂上慢慢劃了道圈。
圈凌空而起,卻在琉璃頂內透出一道金色光華,光衝出頂端也消除了那道光潔透亮的頂子,顯出裡頭搖搖曳曳在一盞青銅蓮花座上的紅燭。
紅燭非蠟,而是紅玉所制,內裹琥珀色蠟油,來自萬年前死去聖獸屍身所凝結出的精華。
是以唯有梵天珠之手,方能點燃。
也是以一經點燃,便可長明,只要不主動去熄滅它。
碧落探手進去掐滅了那道燭火。
隨之一道青煙冉冉升起,他低頭將那煙盡數吸入口中,再朝燭臺徐徐噴出,不多會兒,咔的聲響,燭臺輕輕分成了兩瓣。
露出中間一方木盒,斑斑駁駁,似印滿血跡。他伸手將它拾起,開啟,裡頭一道幽光忽閃而逝,便見一串由不知何種動物碎骨串成的手鍊靜靜躺在裡頭。
“呵,好久不見了,鎖麒麟”他由此微微一笑。
將它從盒中拈起,揚手朝向頭頂靜靜那抹月光。銀白色月華頃刻洗去它一身被燭光所染的猩紅,褪出一片淡淡的蒼白。
於是將手指收攏,把它握入掌心,再身形一轉騰入上空。
正預備離開,忽目光一閃,回頭朝身後望了過去。
“碧先生,夤夜至此,是在此地觀賞月色麼。”身後響起一道話音。
而說話的人跟他一樣騰在半空,踏著雲,踩著風。
“王爺吉祥。”遂欠了欠身,碧落望著他笑笑道:“王爺身在壽皇宮,形卻在此地,是用的分影之術?”
載靜沒有回答,只淡淡一笑,手指往胸前那串珊瑚色朝珠上輕輕一捻。
隨即就聽一陣渾濁的呼吸聲突然傳了過來。
也不知究竟是從何處何地,也不知究竟離得是近是遠。
而周遭的風亦似乎因此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冰冷而緩慢地在兩人間慢慢滑動,慢慢帶著一股似乎檀香又似乎樹脂般的氣味,在兩人面前一陣兜轉。
“唉”又一陣風起,帶著一道嘆息由遠而近。
碧落循聲望去,目光驟地一凝,旋即握著鎖麒麟慢慢朝後退了一步:
“各位神爺,碧落有禮了。”
恭恭敬敬將話說完,他目光所望的地方,一片黑暗中顯出了數道身影。
瘦長,乾枯,如同一截截穿著黑色朝服的老樹。
就連踏在夜空中走動的聲音也好像樹木被肢解時所發出的一般,吱吱嘎嘎一路從載靜身後慢慢走來,隨後輕輕一躍,竟又如行動極其迅捷的靈貓一般,朝著碧落面前無聲無息飛撲了過去。
見狀碧落並不戀戰。
迅速轉身從腰間抽出那把赤霄朝著那些人影撲來方向輕輕一揮,眼見一道火焰般光華在他們面前驟地一閃,趁著他們因此而停頓的間隙飛身而起,一把扯落身上外套露出內裡白色長衣,逆風朝著月色透亮處急速騰飛了過去。
月色很快包圍了他雪白的身影,也在一霎那伴著那把赤霄破空綻出的光華,硬生生滯住了那些古老而乾枯的身影。
他們站定在原地輕輕嘆息著,輕輕抬頭望著月光,從嘴裡噴出一股股黑色的煙:
“天衣天衣”
煙氣慢慢吞沒了月華,好似一片烏雲遮住了上方的月亮。
卻也因此徹底失去了碧落的蹤跡。
意識到這點,載靜伸手再度往朝珠上一拈,那些嘆息著的身影便立時安靜了下來。
靜靜垂下頭,靜靜沒入隨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