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心理的雙重衰竭, 在我對碧落用盡全力說出那句話後, 無聲且突然地把我吞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裡, 我做了很多夢, 夢裡看到很多人, 他們像電影的蒙太奇鏡頭,不斷在我眼前閃現又消失, 模糊的臉對著我模模糊糊說著什麼,但我一句也聽不清楚。
這些夢讓我疲憊至極, 所以到後來,我連試圖看清楚它們的力氣也一併失去。
唯一有感覺的是在很久之後,有人抱起了我,但我分不清那感覺究竟來自夢裡還是現實。
懷抱的感覺很熟悉,是狐狸。
他抱著我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麼, 可是我依然一句也聽不清。
只忽然想起了初遇狐狸時的情景。他在我家店門口, 就像只大狗一樣趴在地上,彷彿餓得快要死過去,卻在一口咬下我做的點心後, 像被玷汙了一樣絕望又傲嬌地問我:大姐,你想殺了世紀末最後一隻會說話的狐狸嗎
最後, 一切終於都靜止了, 無論是被狐狸抱著的感覺, 還是眼前那些錯綜複雜畫面。
一切凝固在狐狸消失時的一剎那, 特別清晰, 那瞬間我突然頭痛欲裂。
我想叫他,想抓住他,可是身體和嗓子都用不出力。
眼睜睜看著他身影隨風而散的時候,我見到他身後站著一個人。
一身紅衣,臉色像具屍體一樣蒼白的男人。
他吐著菸圈,對我說道,“去跟他說,我給他三天時間。三天後,或者說出那顆心臟的下落,或者你和他其中的一個將會生不如死。”
被一碗涼水潑得驚醒過來時,我腦子裡仍還清晰迴盪著那晚紅老闆對我說的這番話。
拿水潑我的是碧落。
他端著空碗坐在我邊上,似笑非笑看著我,微彎的眼睛比天上的新月更加迷人。
我怔怔看著這雙眼睛。
醒得太突兀,所以腦子裡很久都是一片空白,直到硬生生把狐狸跟眼前這個人區別開來,我才用力皺了皺眉,問他,“為什麼要潑我?”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叫不醒拍不醒,所以我想,如果拿水也潑不醒你,我就得把你扔河裡清醒去了。”
一天一夜。這麼說,離紅老闆給出的時限,約莫剩下不到兩天。
然後紅老闆會來討回他所想要的答覆,或者讓我和碧落其中一個人生不如死。我知道碧落一定不會把心臟的下落告訴紅老闆,無論他知曉與否,既然狐狸不打算說,他肯定也不會這麼做。那麼剩下的選擇只有一個,就是我跟他之間誰會生不如死。
但現在琢磨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想到這兒,我注視著面前那雙碧綠的眸子,自嘲一笑。
沒了狐狸,不就是生不如死麼。
不知碧落是否從我眼神裡看出了些什麼,他見我笑,便也輕笑了聲。
隨後漫不經心將碗扔到一邊,說了句:“蠢。”
“是的,是蠢。不然那會兒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帶我離開他身邊。”
我指的是墳地那兒,他把我拖離了狐狸。
如果能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一切,那我死也不會讓他帶我走。但我的話只換來碧落再一聲不冷不熱的嗤笑:“說什麼也不會?你的能耐如果能有你說大話那麼厲害,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說完,他有意往我肩膀上輕輕一拍,隨著股錐心的痛,我兩眼一陣發黑。
突然心臟和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咔的聲裂了,我咬著牙僵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因為眼裡有水花在迅速充盈。
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別的什麼,我皺眉又迫使自己把眉頭狠狠鬆開。
於是碧落也隨之靜坐了下來。
看著我的眼睛,他笑吟吟的,伸手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