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忽見他眉梢一挑,若有所思看著我的臉輕輕說了句:“剛才見素和甄從這樓裡出來,他對你做了什麼?”
我一愣。隨後臉再次一燙,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他倒也沒再繼續說什麼,只從樹上摘下片葉子凌空一抖,然後朝窗裡扔了過來。
徑直落到我臉上,我順手將它扯落,到手中時葉子卻已成了一塊手帕。
“擦擦乾淨,”見我有些茫然,他便指了指自己嘴唇,朝我意味深長地一笑。
我立時明白過來。
而尷尬也緊隨其後撲面而來,像團火,由臉燒到耳根,讓我抬不起頭,更不敢正眼看他。於是一邊狠狠將嘴唇上的血跡用力擦去,我一邊恨恨道:“真是多謝先生了,辛苦在莊子裡尋找我的下落,還要關心我臉上乾不乾淨。”
“上回說的那件東西,你可有查出什麼端倪來麼。”話鋒一轉,狐狸彷彿沒看見我滿臉怨念,徑直這麼問道。
我再次一愣。
遂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指那本記錄著窺天鏡做法的書。
但剛要回答,突然不遠處傳來陣雪獅的咆哮,炸雷似的震得地面微微一陣搖晃。
狐狸因此朝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緊跟著人影消失,與此同時,我看到老陳牽著雪獅穿過院外那道圍牆,一路往這方向緩緩走來。
老陳眼睛不好,雪獅無論怎樣總是頭動物,所以兩者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引著誰的路。
經過我窗下時,雪獅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剛才狐狸待的那棵樹下抬頭朝著空氣嗅。老陳見狀,伸手往樹身上摸了摸,隨後轉頭朝我看來,沙著嗓音對我說了聲:“二奶奶日安。”
“日安。”我朝他點點頭。一邊正想往屋裡退去,冷不防聽他問我:“先前有誰來過麼,二奶奶?”
“二爺來過。”
“除了他以外呢?”
“老陳,你覺得我這地方除了二爺和給我送東西來的丫鬟婆子,還能有誰會來?”
“呵呵”聽我這麼說,老陳咧嘴衝我一笑:“二奶奶是自家人,所以我也沒必要跟二奶奶說外人話,這二伢兒天生一張感知髒東西的鼻子,無論道行多高的鬼或者妖,只要在它能嗅出氣味的範圍內經過,無一能瞞過它鼻子。所以老漢我也希望二奶奶不說外人話,若是真看到些什麼,還望實話實說的好,免生意外,惹兩位莊主不快。”
“既然二伢兒這麼厲害,前些天為什麼會將我錯認作妖怪?”
我的反問令老陳沉默了片刻。之後,大約斟酌了下措辭,他緩緩道:“也許二奶奶碰巧那天身上沾染了妖氣。”
“那不如你去跟二爺說,我可能是被什麼妖怪給附身了,這會兒二伢兒聞到的妖氣,大約就是這麼回事。”
“二奶奶,”見我這麼說,老陳面色沉了沉,兀自又用他那雙渾濁老眼看了我片刻,方才再道:“並非老漢不敬,但二奶奶說的話也不無可能。正所謂任其職盡其責,我蒙兩位爺厚愛在此任職多年,自當是忠心待之,所以這會兒二伢兒所嗅見的妖氣,無論是什麼原因所致,我自當是要告知兩位爺的。”
“請便。”
說完,不等他再次開口,我毅然往裡屋退去。
但心下總有些忐忑,怕這固執的老頭不問出個所以然,可能會一直逗留在這裡不肯走。
好在沒過多久,那雪獅便顯得有些煩躁起來,不時扯動著脖子上的鎖鏈,從嘴裡發出一陣又一陣短促的低吼。所以又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我聽見老陳終於輕輕嘆了口氣,隨後拖著雪獅一路離去。
及至腳步聲走遠,我立刻重新回到視窗,朝外頭那棵大樹壓低嗓子叫了聲:
“先生!先生還在麼?”
但久久沒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