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一眼,淡淡地一笑問:
“你一個人在家?”
柯碧舟點頭。
杜見春清朗地笑過兩聲,見柯碧舟詢問地望著自己,她直通通地說:
“我來找你,有兩件事。,這是頭一件,你的小說我看過了。《天天如此》,這是真的嗎?”
“是我的同學,他是個好人,但卻過著天天如此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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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歲月(4)
“我雖然沒見過你的同學,可經你這麼一寫,我好像就認識他了,這個幸福、善良、平庸而又無所事事的年輕人。”
杜見春還像原來那樣健談,她直爽地說,“這證明你很會寫東西。不過嘛……”
“不過什麼?”他認真地問。
“我直說吧!不過這小說的方向路線有問題。”杜見春把手中的稿子揚了揚,邁步跨進屋來,隨手關上門,和柯碧舟一同走進男生寢室,邊走邊說,“你看吧,我們無產階級的
文學藝術,提倡寫工農兵英雄人物,作品的主人翁,該是他們,他們是社會的主人,時代的主人。可你呢,天天在和貧下中農一起勞動,不去表現貧下中農改天換地的戰鬥生活,卻寫這麼一個同學……”
柯碧舟辯解說:“我是寫著玩的,並不想發表。”
“假話,你有成名成家思想,這我已經聽說了!”杜見春尖銳地說著,在王連發的床沿上坐下來,以譏誚、率直、銳利得使柯碧舟發窘的目光瞧著他道,“即使真是寫著玩玩,也不行!”
柯碧舟不贊同她的看法,但他一向不善於辯論,找不到反駁她的話來說,他只是不置可否地點著頭。
“你聽進去了嗎?”杜見春察覺柯碧舟並不重視她的意見,便毫不放鬆地追問著,不待他回答,又說,“不管你聽進去沒有,我也顧不得了。第二件事,我是來告訴你,我要回上海去探親了。”
柯碧舟吃了一驚:“探親?”
“是啊!爸爸已經來信,允許我回去過春節,還給我匯來了車費,我想今晚上就走,過鰱魚湖去趕到省城的火車。”
柯碧舟怔在那兒,木然不動了。他的眼睛發直,頭腦發熱,心裡暗忖道,她要走了,回上海去了!那麼,憋了一肚皮的話,要不要對她說呢?不說了吧,說了有什麼意思?弄不好還要被她取笑一番哩,多麼狼狽。但這次不說,今後還會有機會嗎,她是幹部子女,也許回去後就不來了。柯碧舟腦海裡急驟地湧起了他們之間相識後幾次見面的情景,他激動得手腳都在微微顫抖,心像擂鼓一般,“咚咚咚”跳得那麼
響。心胸間彷彿有團火,直衝他的腦門。
“你仍不準備回去嗎?”見柯碧舟老是沉思不語,杜見春暗覺奇怪地問。
“啊不……我不……”柯碧舟口吃地答著,費勁地嚥了一口唾沫,瞥了杜見春一眼。
杜見春也正在望他。
陡然間看見柯碧舟的目光,杜見春驚駭地嚇了一跳。
哎呀,這是他的目光嗎?他那深陷進眼窩的雙眼,像燒紅了的炭火一樣灼灼閃著光,像要燒穿她的衣裳一般。他那消瘦的面頰,也因為激動彷彿塗上了一層彩釉。他的臉上,眉眼,鼻樑,微顫的嘴唇,都似乎鍍上了霞光。杜見春頭一次覺得,他的五官非常端正,稜角分明,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有股吸引人的磁力。見春的心不由得怦怦怦地急跳起來。
她是個二十二歲的姑娘啊!姑娘的心最能感受無言的注視和呼喚,她從柯碧舟不同以往的眼睛裡,看到的不是普通的雙眸,而是一個懷著戀情的年輕人火樣熾熱的激情啊。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心慌亂了。自從在蘇道誠那兒知道了柯碧舟的家庭出身,本人又是個內控物件時,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