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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髮寒,我知道妙容說的是誰,一定是從那具棺材裡爬出來的惡鬼。小孩兒魂魄不穩,睡覺的時候容易夢遊,這時候他們會看見鬼魂,妙容夜遊的時候看見了那隻窺伺深兒的惡鬼。

我強行讓自己鎮定,問:『你還看到什麼?』

妙容說:『他每天都靠近阿兄一點點,最開始站在窗外,後來進了門檻,前天在明間,昨天我看見他站在阿兄床前了!』

我意識到時間快來不及了,那惡鬼馬上就要佔據深兒的肉身了。我問妙容這事還有誰知道,妙容說只告訴了阿母。我心裡立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急匆匆往伴月軒去。天氣陰沉得可怕,穹窿好像就壓在眉毛上面。我心裡越來越慌,好像有霜花一點點凍住我的腔子。

『求求你,我願意同你結契,只要你放過深兒!』

我聽見令姜的哭喊,伴月軒的軟煙羅窗紗湧出潮水一般的黑霧。門戶大開,桌椅床榻都在瘋狂震動。我看見無數汙濁的血泥從磚頭縫、屋簷、牆角里蟲子一樣鑽出來,匯成洶洶大潮,狂湧進令姜的五竅。

我畢生都不會忘記那一幕,修行二十餘年,我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惡鬼。令姜接收了那隻惡鬼,它成為了她的影子。表面上似乎如此,當她一日比一日更加瘋狂,我知道是我的妻子成為了它的影子。」

「深兒醒了,我不願意讓他知道他的阿母為了他與鬼魂結了契。這件事更不能傳出穆家堡,倘若仙門知曉令姜同鬼魂結契,定然會將她活活燒死。阿父勸我殺了令姜,封印那隻惡鬼。我不明白阿父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是誰將令姜害到這般田地,他豈有臉面來見我?

我督促深兒苦練滾雷刀,一面想辦法為令姜驅邪。惡鬼日日夜夜侵蝕著令姜的神智,她努力控制自己,運轉清心訣抵擋惡鬼的誘惑。令姜是世上最堅強的女人,無論惡鬼如何引誘,她都不曾讓它攻破心防。

我每夜握著她的手,擦拭她額前的冷汗,聽她痛苦地呻吟。惡鬼讓她入夢,用夢境折磨她的神智。她的臉那麼蒼白,像一團小小的白月亮。我用力抱著她,告訴她我會和她一起面對。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穆家究竟造了什麼孽,才有這樣的報應?所幸惡鬼並非不可戰勝,只要令姜保持心境清明,便不會讓它有可乘之機,我們一定可以打敗它。」

「我找盡辦法為令姜驅邪,穆家的典籍裡留下了不少法子,我一一為令姜嘗試。符灰水似乎頗有效用,令姜說那惡鬼越來越沉默了。一切癥結就在於成為令姜鬼影的那隻惡鬼,我逼問阿父它到底是什麼來歷。阿父閉口不言,我威脅他要去抱塵山告知大宗師鬼怪已出,他終於開了口。

『更多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它來自一個叫西難陀的地方。百里決明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封印它,他差點兒死在那兒。』

『那你為什麼要開啟黑棺?』我怒不可遏。

『它說它會給我至高無上的瑪桑術法!』阿父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髮,『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它隔著黑棺同我說話,說幫我打倒百里決明。百里決明那個畜生,他仗著自己術法高強把我們當牲畜使喚,讓我們守護他的秘藏,可他給過我們什麼好處?」

『他讓你坐上了穆家主君的位子。』我看著阿父的醜態,心裡只有冷漠,「難道不是麼?阿翁阿婆為何幾十年來只有你一個孩子?決明長老讓穆家守護秘藏,他必定許諾給你什麼,否則你怎會答應?』我頓了頓,復道,『阿父,我瞭解你。』

阿父也看著我,『你既然瞭解我,就不要逼我親自動手殺兒媳。西難陀的鬼怪與我們穆家的主母結了契,不說無渡必定前來興師問罪,便說若江左得知此事,穆家還要如何立足於浩浩仙門?拖拖拉拉,遲必生變。你是穆家的主君,要懂得取捨!』

我弓腰長揖,「是,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