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已經長成了沉穩的青年,輪廓柔和,看著這狼狽的故人,忍不住紅了眼。
「小師叔,和我、和我回去罷,掌教很想你,玉真也一直在找你。」
常清靜沉默不語,一聲不吭,閉上眼,喉結滾了滾。
他終於明白了,不論他怎樣去做。
他都麻痺不了自己。
沒有誰能再將故人,將他的朋友,將他的桃桃還給他了。
錯過了就是這一輩子。
她終於成了,他這一輩子的求而不得,成了這天際遙望不可及的月色。
……
而自從蘇甜甜捂著斷手回到鳳陵仙家的時候,就是謝濺雪一直守在她身邊,日夜照顧。
鳳陵仙家請來了最好的醫修,都說這手接不上去了,這劍氣已經深入骨髓,破壞了筋脈血肉。
蘇甜甜無法忍受這個事實。
每天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痴痴地看,手腕已經重新長起來了,圓圓的,像一個小饅頭。
這麼醜,這麼醜。她無法忍受自己沒了左手,迅速消瘦了下去,幾乎快瘦得脫了相。
蘇甜甜她眼睛本來就大,如今瘦得像個皮包骨頭,那雙眼愈加大而幽怨,看著頗有點兒滲人。
謝濺雪一進屋的時候,就看到蘇甜甜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濺雪走上前,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蘇甜甜轉過臉來,小聲抽噎著,眼眶紅紅的,咬著嘴唇問:「濺雪,你還會要我嗎?」
謝濺雪垂著眼,撫摸著蘇甜甜的手微微一頓,
「不不不。」說到一半,蘇甜甜又急急忙忙搖了搖頭,「濺雪,你別說話!!」
在蘇甜甜怔愣的視線中,謝濺雪的手又重新落在了她烏黑的發頂,眸光溫潤,笑意溫和地搖了搖頭,「抱歉,甜甜,我不行。」
謝濺雪表現得太溫和了,蘇甜甜甚至還以為就像小時候一樣在玩鬧。
「我是認真的。」蘇甜甜覺得委屈極了,又覺得無端鬆了口氣,感到慶幸。
少女癟著嘴,哼了一聲,扭過了身子不理他裙子下面火紅的尾巴甩來甩去的:「濺雪,你再騙我!我、我不理你了!」
就像小時候一樣,她以為她會等來謝濺雪「噗」地笑起來,拉著她的手安慰。
然而,屋裡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謝濺雪溫和地笑著,抽手輕輕將蘇甜甜推開,看著蘇甜甜驚恐的視線。
「甜甜,我是認真的。」
他對於蘇甜甜,有青梅竹馬之誼,卻並無男女情愛。
謝濺雪一直很清楚,他最愛的一直都是他自己,他做夢都想擁有一個健康的、健全的身軀。
謝濺雪凝視著燈光下的蘇甜甜。這樣的蘇甜甜,尤為陌生,但這殘缺的手腕反倒讓他生出了點兒微妙的快意之情來。
要說這麼多年下來,他不嫉妒蘇甜甜這健康的身軀是假的。
蘇甜甜呆了半秒,方才那又驕傲又天真的表情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她做夢也沒想到等來的不是安慰,而是這個。
那一瞬間,她好像覺得天都塌了,忍不住哭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斂之不要我了,濺雪你也不要我了嗎?」
謝濺雪苦笑。
明知接下來這句話無疑與一把殘酷的利刃砍向這個已經瀕臨崩潰的姑娘,但他還是像是被誘惑了一般開了口,親手將她推入了地獄。
「對不起,甜甜。」謝濺雪輕聲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蘇甜甜拼命搖著頭,推開他,又大哭起來,看著他的眼裡閃爍著憎恨。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謝濺雪卻垂下眼,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