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了三天了,從絮絮的小雪片,到目前紛紛的大鵝毛……無休無止,恣意的潑灑,倒象是老天也長了眼睛應了宮裡的景,處處一片哀傷的白,冰涼的純白。
永康左門後的慈寧宮後殿。那掛著當今皇帝手書“萬壽無疆”的匾額的重簷宮殿裡卻是一片紅,熱氣騰騰的殷紅。
地上跪著的是戰戰兢兢的紅頂子官員,因為還處在國喪期,故都摘了紅纓子,換上了青纓。不過那立在青色纓穗中的的珊瑚紅頂子卻更顯得扎眼,紅得如血。
“五百萬兩!梁清標!你掌管的戶部,告訴他們現在一年收上來的稅賦入庫才多少銀子。”
“回皇上,去年除去治河撥的二百五十萬兩和免去陝西、直隸、浙江、湖北受旱地方半年的稅供,入庫共計二千五百萬兩。”臉憋得通紅的戶部尚書梁清標被點到名,小心地跪奏道。
“他一個左都御史,一年才多少俸祿,不算宅邸都居然抄出來有五百萬兩的家當!沒想到啊……哈哈……真沒想到,朕剋扣自己的用度,剋扣這整個宮廷的用度,省到不能再省,去年宮裡加西邊園子和所有行宮的整個支出才150萬兩銀子。”
“咔”他重重的把手中的茶杯子拍到身邊的紫檀案上,杯子倒是結實,可溢位的茶水卻是漫了一桌的水跡。我拿著白棉布輕輕拭掉水漬,從萬福手上的托盤端出奶子杯換走了桌上那杯茶。
“沒想到朕身邊埋伏的碩鼠如此貪婪,那餘國柱的宅子比朕這皇宮還豪奢!御史啊!御史!連朕的專門考察官員廉潔吏治的御史都是隻貪得無厭的碩鼠,可想這朝廷裡還隱藏有多少隻老鼠!”
把案上一堆摺子掃落在地,玄燁的臉氣得發白,白得如同身上罩著的白麻布孝服。泛著血絲的眼睛瞪視著面前的一排重臣……他的腳下直挺挺地跪著大氣都不敢出的臣子;要麼是朝中元老如索額圖、明珠;要麼是南書房新進要臣,如張廷玉。
“明日就是太皇太后出殯的日子,後日……後日即恢復早朝。這些摺子都是彈劾張汧、餘國柱賣官收賄的,你們拿去先議。朕最近心力交瘁,乏得很,沒精力看了。都跪安吧。”
已經被皇帝炮轟了近半個時辰的幾位內閣大學士和朝中六部重臣,這才稀稀落落的磕頭行禮告退,個個雖都是滿頭的汗,卻神色各異。有的頹廢如大禍賁臨,有的面色平平但那眼梢眉角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暗爽在心。
“明珠,你回來!”玄燁怒氣未泯,突然的一聲驚得已經溜到門口的明珠渾身一顫。
“這幾個可都是你門生啊!你明大人引薦的啊!”玄燁捏捏眉心緩緩吐出這句謔言。
明珠在這因辦喪事,已扯去紅色地毯的青磚地上連連磕頭,不敢出聲。他曾經有多麼意氣風發;此刻看著就有多可憐;讓人唏噓不已。
在我印象中一直是玲瓏明朗的明珠現在看起來已不似當年的挺拔,頭髮也已半百,臉色如灰,已現老相。當年……他是個多麼聰明剔透,俊挺的御前侍衛啊。
“你以前說郭琇是誣告,你看到剛才那摞摺子了麼,如今彈劾你那幾個門生的可不僅僅是郭琇。那餘國柱家裡抄出來的銀子可以再修建一個紫禁城了!你怎麼看!還是誣告麼?冤枉麼?”
明珠入上書房這個帝國的中樞為相這麼多年,當年又作為貼身侍衛親侍當今皇帝多年,自然是瞭解玄燁的性格脾氣。見皇帝單單留下自己,自己定是出大事了,但皇帝還顧及了他的面子單獨談話,他連磕幾個頭後流淚哀道:“奴才明珠自認為清者自清,濁著自濁,奴才瞎了眼睛才引薦了他們。可……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跟隨皇上這麼多年……奴才自認不能算是個象于成龍那樣一窮二白的清官,但是至少從不幹危害國家社稷的事情,也不敢貪賄……”
“不敢貪賄?你也好意思說不敢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