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瘋了一般的爬上去,觸控那刻著的名字,嘴中喃喃言語,“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每呼一聲,就將眼睛睜得大一點再大一點,恨不得從這名字發現錯誤。
這上面刻著的,分明是“尋隱之”。
她學寫字的時候,最先學的是“尋”、“千億”、“隱之”。她可能是文盲之一,但卻是最有愛的文盲,每寫一次,就在心中呼喚一聲千億,如今更是能將這些字爛熟於心。
現在,熟記於心的三個字,就像三隻害蟲趴在處罰的告示上,賴著不肯飛。她真想否決掉自己,期望這三個字不是尋隱之而是其他。否定不掉,便用手死死的來回搓動,期望自己能消去這三個字啊。直到接受了現實,慢慢靠著告示一點點的頹軟下來,蹲在地上,不住的啜泣著。
周圍的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卻不來相幫,只有古黃的城牆聆聽她的悲慟哭聲。
她先為千億感到難過,千億好不容易來到長安,見到高後想為父親伸冤,卻被高後發配到更遠的地方。接下來,還是對他感到一點失落,終生抱負不能得,到頭來還是孤苦一人,在邊疆漂泊。最後是為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出現,結果連安慰的的份都沒有。
苦苦尋覓,終究還是趕不上一場變故啊。
老天對她太過狠心,為什麼連見上一面都如此的困難。
油然而生的無助、孤苦,差點就要把她給壓倒了。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還有一點執著再勉力支撐。她搖晃著身子,迫不及待的尋找處罰結果。
最後幾行字,應該是結果的判決。可偏偏認不得字啊。她真想狠狠打自己一個耳光,咒罵自己不成器。
宛蘭慌慌張張拉住旁邊一個婦女,“求你行行好,告訴我上面這幾行字是什麼。”彎著腰十分的低聲下氣。眼中既是悲又是憐。
那婦女白了她一眼,咕噥著什麼,掙脫開宛蘭抓得死死的手,快步離去。
宛蘭見求不住,轉而問向一旁的男子。或許是那男子看她可憐,再加之經不住哀求,看著上面的告示說道:“被髮配到很遠的地方哦,到羌氏那兒。”
宛蘭傻眼了,好半天才說:“羌氏,是什麼姓氏?”
“不是姓氏啊,是西域的一個地方。從這裡向西走,得走兩個多月呢。”那男人解釋道。
宛蘭呆呆的放下手,如石化一般,而心中卻是一浪三層高——千億怎麼會發配到那麼遠的地方啊。
羌氏,是個什麼地方,她完全不認得。只是聽聞是個西域之地,漫天飛舞的黃沙啊,何處才是他的身影。
蒼天,對他們兩個從來都沒有好過,明明是相互喜歡的人,老天卻將他們之間豎起層層障礙。最可怕的,就是她翻過層層障礙,以為修成緣分,卻望到還有數不清的障礙橫亙在面前……
長安城,不過又是一箇中轉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何處是終點?
宛蘭茫然無措的走在街道上,將頭壓得更低更低,她的背影寫盡滄桑,她的腳步伴隨著夢破裂的聲音——有哪一個痴女可像她這般,花了幾年的時間,跨了千山萬水,只為了當初的一個夢,一個承諾。
只是這回,她被現實擊打得不成人樣,像極了沒有靈魂的屍身。
前方湧動的人海,自己好比滄海一粟,看似朝著一個方向前進,其實到頭來,還在人海中盪漾。
自己該何去,何從?
誰知道這個答案?
自己麼?
心中那份堅強,如風中搖曳的火光,快熄滅了吧。
有這樣一個選擇擺在面前,是進還是退——是前進去找千億,還是退回南越國。
一股崩潰再次襲來,宛蘭對於這兩個選擇毫無思路,站在十字路口難以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