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人人都在龐大的政治漩渦之間飄搖,難以自持……不,應該說,自從國門被羅馬的黑船所開啟的瞬間,時代就已經變了。
休息了片刻之後,他強自振奮精神,看向了周圍的七人。
裡見八犬士。
如今裡見家的八位掌握著不同權利的家臣,在失去了當主之後,如今能夠代表裡見家正體的八個人,盡數在這裡。
“連日以來,想必諸位心中已經有一份名單了吧?”
沉默中,不再年輕的武士們緩緩頷首,分享著手頭所調查出的情報。
最後可能成為下一代當主的人選。
最前面的,自然不必多說,上代當主的養子,九郎,裡見久靜。
然後,是上代當主的弟弟,從美洲匆匆歸來的裡見不平。
裡見家館山集團的負責人,裡見不淨。
俄聯留學中的裡見正平。
……
乃至最後,裡見氏的末子——裡見琥珀。
“太荒謬了!”
席間,有家老惱怒的低吼:“背棄瀛洲,被放逐到東夏去的罪人之女,鹿鳴館竟然會認可她的資質?一群蠢貨!那群傢伙究竟在想些什麼?!”
犬江抬起眼眸,平靜的說:“琥珀的父親,同樣是為家族做出犧牲的人。在我看來,她和其他後輩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裡見家的孩子。”
“犬江先生,你難道就不明白她的來意麼?”
“難道她的來意和其他人的來意有所不同嗎?”犬江提高了聲音,反問之後,肅然掃視著四周:“既然是裡見家的血,就有資格繼承裡見家當主的位置,諸位不要迷失了本分!”
所有人恭敬的垂眸,再沒有反對的聲音。
在沉默裡,犬江忽然忍不住自嘲的嗤笑了一聲。
當初放逐了琥珀的,還是他自己呢。
恐怕此刻在其他人心裡,少不了罵一句老糊塗吧?但同樣,此刻在他眼中,裡見琥珀和其他的後輩,並沒有任何的差別。
至於鹿鳴館為何會認可她的血脈,認可一個在社保局掛名的放逐者,他大概也能夠理解一點背後的考量。
無它,單純的……兩害相權而已。
才不是出自什麼高貴又憐憫的理由,給罪人一個證明自己的贖罪機會,也不是相信琥珀會出淤泥而不染。
純粹就是,自作自受。
對外毫無強權,對內又漸漸喪失掌控的結果。
——否認華族的血,和拒絕東夏譜系的滲透,那個後果更嚴重一些?
不論裡見琥珀做了什麼,她的身上,毫無疑問有著上上帶當主的直系血脈,同時,也是華族的正統。
至於有勾結外部勢力的可能……呵,勾結外部勢力的人還少麼?
一個個都像是是待價而沽的遊女那樣,令人不齒。
而如今裡見家的繼承者們之中,更是不知道被摻了多少沙子,也不知道多少人已經為自己選擇了陣營。
將軍、陛下、各路公卿……乃至亂七八糟的其他。
當他們選擇廚魔進行代理對決的時候,他們本身就早已經成為其他人的代理。
“但這些又和我們這些老朽有什麼關係呢?”
犬江垂下眼眸,低頭看著杯子裡寡淡無味的茶湯,嘲弄的搖頭:“說得好像,裡見家的事情,還能自己決定一樣。”
說得好像,經過這一場動亂之後,真正的裡見家還可以繼續存在那樣。
他閉上眼睛。
疲憊嘆息。
翌日,正午。
瀛洲式的會廳之中,鴉雀無聲。
明明是正午用飯最熱鬧的時候,可端坐在每一個席位之後的人都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