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覲說剛剛面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皇甫歐冶,是因為就在對方拿卷軸的時候,顏覲發現了他身上有和在山腰碰到的那兩個兵傀儡一樣的裝置。這個說法其他人都不能盡信,他們都沒有留意到顏覲所說的那個細節。但事已至此,也是無可奈何。只得選擇相信顏覲的判斷是正確的。顏覲說:
“直龍,你和風鈴侍香暫且留在這裡等候一下。我和烏重上去會一會那個‘傀儡師’,看看他到底是想玩個什麼把戲。”
顏覲與烏重二人起身,緊走兩步,開啟了屋後那扇黑漆木門。門一開,烏重便聞到一股既熟悉又怪異的味道——糞土肥料的臭味。
說熟悉,是因為這種味道,但凡遊歷過鄉野,它是非常尋常的味道。說怪異,是因為這個味道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異味是聞到了,但是二人並沒有看到被施肥的莊稼。不過二人無暇顧及這些,繼續沿山頂走去。
沿山路上盡頭峭崖壁處有一呲出去的尖石,如漁人垂釣的魚竿那般伸到峽谷之上,雲彷彿就在腳下結塊,朵朵方磚一般鋪陳在空中,與山上青翠的草坪相映成趣。而那絕境之巔的青草之上赫然立著一個攤位,竟是一怪人在售賣風車的遊商貨櫃!
奇景奇人奇貨,自然貨櫃上的風車也非尋常之物。尋常所見那種樣子的風車自然是有。但那光彩奪目似螺鈿的、明華透彩如水晶的、質拙古樸像崖柏的、柔軟細嫩仿絹紗的……各色各樣,隨風飄舞著、轉動著,五顏六色,斑斕如花,讓人目不暇接。在如此絕頂見到這番景象,怎叫人不心生好奇?讓顏覲與烏重一度從剛才的緊張、悲痛等情緒之中抽離出來。
二人被好奇心驅使,於是目光從那些可愛的風車上偏移,試圖找到一名貨郎。
果然他就在旁邊,可卻是個老頭子了。粗布灰衣包頭巾,破鞋爛褲紫圍裙。顏覲近前,聽聞那人如此唱唸道:
“綺羅豔,世俗厭
高高在上釣紫煙
凌霄有碧永珍鏡
老叟無塵千類眼
皆窺繁複人世間
陰陽捭闔開阡陌
窮武皇帝不尚賢
三步並做兩步走
乾著急,淨扯淡”
顏覲不能甚解,但裡面的情緒他能體會。但不好直接問這個,只能針對性的開個話頭,問道:
“這些風車是老人家你的?”
他回:
“哈!不然呢?”態度不屑,聲音剛健有力。
顏覲笑問:
“賣嗎?”
他回:
“不賣!”頓了一下,“不賣,那我幹啥來了?”要不是他這後一句,還真以為他不賣東西。然後這老人終於轉頭來,瞧上了顏覲一眼。顏覲也瞧了他一眼。這是個眯眯眼酒糟鼻灰白鬍子皺臉皮的老傢伙。
此人表情極為豐富,倒不是說他能做出別人做不出的表情,而是他那隻鼻子。竟也能成為傳達情緒的一個助力,像是寄生在他臉上的一個活物。鼻子並不傳遞任何心情,所以禮貌的做法就是視線對向對方的鼻子,因為它沒有情緒自然也就不會勾起你的情緒,眼睛盯著一個沒有動靜的“死物”當然不會反映什麼,因此你的面容相對也就平靜許多。但盯著他的鼻子,不出三秒,你的表情一定會讓他憤怒。
果然。
雖說顏覲聽明白了他是要賣東西的,然而他卻又補上一句說明:
“不賣給你而已,你也買不起。”
顏覲不服氣的道:
“天底下,沒有什麼我買不起。”
“對嘍,知道你會這麼說。哼,還天底下。你也不瞧瞧,這雲,可是在你腳下啊。”老頭給了顏覲一個很容易讀懂的眼神,簡單明瞭,無非就是說‘這可是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