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才明白,這一夜之間掀起的巨大風浪,和他有關。
鐵慈側頭看著丹野的臉,心中吐出一口長氣。
雖然丹野沒用心掩飾,她早就知道他是誰,可是看他終於肯摘下面具,她還是很欣慰的。
丹野沒有看任何人,平靜地緩緩抽出刀。
烏梁合還剩一口氣,死死地盯著他。
丹野不避不讓,甚至露出了一絲微笑,依稀還是當初,又野又甜,三分小虎牙微露。
他道:“牛肉好吃嗎?”
烏梁閤眼神裡掠過迷茫,隨即渾身一震,張開嘴要說什麼,可惜嘴一張開便流出大股鮮血,梗住了他最後一句話。
到此時才明白,何以忽然這般暴躁多疑,這般狂暴不可控制,力氣變大了,生機也被提前抽取。
沒有毒的牛肉,不代表沒有問題。
他搶了王位,殺了父親,在這華麗滾燙的最高處坐不過半年,便轟然跌落。
歸於塵土。
丹野沒有表情地看著腳下的屍首。
他道:“把這逆臣賊子的屍首,掛到城門上去。”
一片靜默。
丹野並不著急地等著。
好一會兒,那老者拉著少年當先跪下,沉聲道:“是。”
頓了頓,他道:“恭迎狼主迴歸。”
丹野看了他一眼。
先前留烏梁合一口氣出手也好,及時殺烏梁合救了那少年一命也好,都是因為這個老者,是目前王城內實權部族首領,兼西戎王城總司一職,對王軍有管轄權,同時也是僅次於三大部族的強大部族的首領,那少年是他唯一的孫子。
他帶了頭,立即便有人跪下山呼狼主,眾人還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看著丹野,怕他算舊賬,丹野卻一臉平靜,將刀入鞘,道:“此刻忠心於我,前事既往不咎。”
眾人鬆一口氣,當即便再次跪下山呼,這回聲音比先前堅決了很多。
丹野立在最高處欄杆前,下著一條條命令。
烏梁合弒父奪位,倒行逆施,殺害大臣,欺壓百姓,已誅。
那木圖助紂為虐,罪當車裂。但已被烏梁合滅門,不再追究餘罪。親屬在可自願收屍,無人收屍則棄屍野外。
追查烏梁合那木圖親信餘黨七百三十二人,格殺勿論。出力誅殺亂黨者,以所殺者官職相授。
除此之外,其餘為兩人裹挾屈從者,既往不咎。
王城正當亂時,實行緊急條令,所有人不得隨意行走,部族私軍首領暫住王宮,由王軍保護,上交本族軍隊虎符。
……
命令流水般下發,最後一條令眾人猶豫,這是要將所有大臣首領留在宮中當人質?並剝奪軍權?這豈不是把命放在了這位新王的手上?亂世之時,軍權豈可交?
然而此時,丹野帶來的呼音的軍隊也已經趁亂進了王宮,在那木圖和王軍雙方交戰的時候迅速佔領了有利地形,上頭的命令一釋出下來,下頭那木圖軍隊和王軍都傻了,首領都沒了,還打個什麼?
之後聽見說既往不咎,也便放下武器,由呼音的聯軍看守收繳。
丹野一揮手,聯軍便鎖住了王宮所有上下山的通道。
鐵慈覺得西戎王宮這個設計確實很有意思,爬越高越容易被控制,上去了,想下來就難了。進出口一堵,誰也別想走。
眾人只好乖乖解下自己各種各樣的信物,由丹野交給信任的將領去一一召集。
王宮裡漸漸安靜下來。
大殿裡燃起燈火。
背後的深山裡風聲瑟瑟,樹濤陣陣,隱約能聽見野獸嗥叫悠長。
丹野往大殿走去。
人群在他腳步前自動散開。